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美人为馅]黑色琉璃花 作者:半叁 文案 我的人生早已结束,直至遇到他,我的生命才真正开始燃烧。 他是我们的启明星,更是我一心追随的信仰。 但他还是背弃了我们,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不爱他的女人。 我是K,字母团的K。 当信仰跌入黑暗,我遇到了她,一个让我恨极、也爱极的女人。 余生,她是我存在的理由。 我是许湳柏,她一个人的许湳柏。 ——许湳柏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沐寒 内容标签: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沐寒、许湳柏 ┃ 配角:韩沉、苏眠、字母团 ┃ 其它:美人为馅同人、人性、黑暗、沉沦 ================== ☆、序章   我的人生早已结束,直至遇到他,我的生命才真正开始燃烧。   他是我们的启明星,更是我一心追随的信仰。但他还是背弃了我们,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不爱他的女人。   我是K,字母团的K。   当信仰跌入黑暗,我遇到了她,一个让我恨极、也爱极的女人。   余生,她是我存在的理由。   我是许湳柏,她一个人的许湳柏。   ——许湳柏   在被警方包围的瞬间,许湳柏就知道,或许这就是一个局,一个意图毁灭K的局。从他再次找上自己,之后所有的安排看似是金蝉脱壳,其实不过是瓮中捉鳖的把戏。   对面的韩沉还在叫嚣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到了。   “我的人生早已结束,直至遇到他,我的生命才真正开始燃烧。”   目光阴冷地说出这段话,许湳柏咬破了后槽牙的药囊,鲜血从他勾起诡异笑容的嘴角淌下。   “他服毒了!”   在警察的惊呼声中,他张开双臂、用力后仰,轻易便越过栏杆从大桥上直直地掉了下去。   十几米高的跨江大桥,其实不过是短短几秒,当他的身体狠狠地砸在水面上,一切都似乎远去了。   S,你还是舍弃了我们,为了一个深爱他人的女人。   我们,只是你爱情的陪葬品。   深埋在地底,永远见不得光。   但就算如此,我还是想成全你的痴心与妄想。   再见了,S,我的启明星。   数日后,岚市警方在岚江下游打捞起一具尸体,因为暗流礁石的冲击,尸体已面目全非。   但经过DNA比对,以及血型、毛发检验,确定是许湳柏本人。   尽管韩沉仍心存疑惑,但K的死亡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最后,那个温文尔雅又偏执疯狂的犯罪心理教授,留下的只有一袋被尘封起来的档案。   —————————————   乌临山,那幢阴森可怕的别墅里,前所未有地透出了昏黄的灯光,在幽静得可怕的林间,如同一抹鬼火。   诡谲而荒诞。   二楼的房间里,那个男人,头发凌乱、面容苍白,安静地沉睡着。   而他的四肢,被呈大字型地绑在大床的四个角上,细绳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他的手腕和脚腕上,勒得他的皮肤有些发红。   窗边,烛火明明灭灭。   他突然睁开了眼。   闷哼一声,像离岸的鱼儿挣扎着仰起头,却被牢牢地束缚住,他又倒回了床上,急促地喘息着。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被人绑住了,捆绑的手法干净漂亮,堪称艺术。   “你醒了。”   一抹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口。   因为背光,看不见具体模样,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异常得消瘦单薄,仿佛纸片人般。   他闻到了粥的香气,很浓郁的食物的味道,突然就有些饥肠辘辘。   她慢慢地走近,一张秀气的脸蛋就暴露在空气中。   并不出众的五官,唯有那对眼眸清澈而狂热,她像一个天真的小孩盯着自己喜爱的玩具般,盯着床上的男人。   撒泼打滚也要得到的专注与认真。   “你是?”   他把头靠在枕头上,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修长白净的手指微微曲起,一点一点地敲击着床头靠板。   “笃笃笃……”   安静的房间里,指尖敲击木板的声音单一而清晰,她的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迷茫而不安。   他勾起唇角,笑容邪恶,吐出的声音仿佛能惑人心神——   “乖,过来帮我解开绳子。”   像中了邪一样,她呆呆地走到床头,将手里的碗放好,便伸手去解他手腕上的绳子。   冰冷的指尖触到同样冰冷的手腕,她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一点一点地收紧,直到他涨红了脸、青筋暴露,才轻描淡写地松开手。   “许湳柏,不要用你的那套对付我。”   她掏出一方白手帕,仔细地将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嫌弃至极的眼神和天真灿烂的笑容,同时出现在那张脸上,诡异极了。   如同濒死的一尾鱼,他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没有追问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没有试图再动手脚。   看出她潜藏的病态,许湳柏倒安心了不少。   虽然生命被威胁的感觉着实令他厌恶,但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饿了。”   听到他“示弱”的话,她高兴地丢开帕子,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喂他喝粥。   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香糯可口。   “谢谢。”   一碗粥很快见底,他抿了抿唇,风度翩翩地致谢。   他还穿着掉入岚江时的那件衬衫,只是扣子掉了好几个,显得他狼狈而诱人。只是配上那故作优雅的姿态,显得十分滑稽,却又该死的性感。   “许湳柏,我救了你。”她歪着头,执拗地望进他的眼底,像是在阐明事实,又像是在宣誓,“以后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我是沐寒,栉风沐雨的沐,寒冬腊月的寒。”   “你要永远记住哦,许湳柏。”   夜色中,她的话,如同包裹糖衣的[毒][药],一丝丝地钻进他的心脏,搅得天翻地覆之后,又从容淡定地抽离。   她端着空碗走了出去,像来时一般无声无息。   如同幽灵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一下格式,看过的亲们不用再看了^O^ ☆、禁锢   人性的黑暗,是盛开在黑夜里的血色莲花   它美丽得像琉璃色的瞳孔   只要轻轻一碰,就投下一片绝望的倩影   最真实的写实主义,与最荒诞的幻想主义   都在那摇曳花枝间   翘首摆尾 趾高气扬   那地狱不是地狱   是欲望的天堂   以K之名,以鲜血为诺   宣告我的回归   精致的卡片,红色朱砂写就的诗篇,仿佛在邀你赴一场以血为祭的盛宴。   苏眠一字一顿地读着,华丽的花边,优雅的字眼,却让她不寒而栗。   这是早晨发生在岚市商业中心的一起命案。   死者是一家知名公司的总裁,在例行早会上当众用瑞士军刀捅向自己的心脏,后抢救无效死亡。   法医的初步判断是自杀,但从死者口袋里找到的卡片,昭告了这是一场恶意谋杀。   “难道许湳柏没有死?”周小纂沉不住气,咋咋呼呼地叫道。   “应该不是他。”苏眠将卡片递给韩沉,“最后一段,以‘K’之名,宣告‘我’的回归。如果是许湳柏的话,他本身就是K,没必要加上这一句‘以K之名’。这只能说凶手认识许湳柏,他是在向警方下战书,想为许湳柏报仇。”   “但死者明显是被催眠后,自杀身亡的,这跟K之前犯的案子性质完全一样啊。”黑盾组新来的小伙子小声地顶了一句,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苏眠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教训”一下新人。   那边,韩沉就忍不住为自家媳妇正名——   “这起案子与之前K所犯的连环凶杀案有着本质性的区别,首先,卡片上的文字明显带有强烈的女性化色彩,凶手催眠死者让他当众自杀,是想引起民众的恐慌,更是想向我们黑盾组放话。而最后一句‘宣告我的回归’,凶手很有可能曾经犯过案,甚至是名噪一时的大案。”   说到这,他皱了皱眉,停了下来。   “那会不会凶手也是字母团的一员?他想为K报仇?”   周小纂一边提问,一边在电脑上搜索近几年来符合韩神所说的命案。   “可能性不大,根据目击证人的口供和提供的视频,死者是在早会上演讲完,立刻拿刀自杀的。演讲过程中,他的逻辑清楚、语言激励,连我这个局外人听了都有些热血澎湃,这证明了凶手在催眠方面造诣极高,他给死者设定了死亡闹钟,一旦到点,便启动自毁程序。而在这之前,死者并没有任何异样。”   苏眠抿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我们都知道,字母团七人除去已经死亡的M、T、E,还有K许湳柏之外,剩下的三人都已经在前几天亮相,代号为A、L、R。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字母团里的每个人都各有所长、各司其职,应该不会同时存在两个擅长催眠的人,更何况,在我看来,这个凶手比K更厉害。”   “比许湳柏还变态!”冷面哀嚎了一声,想起那次短暂的交手,心有余悸,“如果真是个女的,那该……”   他狠狠地打了个冷战,不敢说话了。   “小纂,有发现吗?”苏眠拍了拍周小纂的肩膀。   “小白。”他呐呐地叫了一声,神色有些异样,“我查了岚市,甚至全国近十年的命案,没有一起类似的。”   “怎么会?”苏眠用力地拍了下桌子,难道自己和韩沉的推断竟然错了?   “这起案子还有许多疑点没有搞清楚,小眠,你跟我去一趟死者家里。”   韩沉站起身,打断了大家的讨论。   他的眉皱得极紧,额头的青筋一点一点地跳动着,像一只不安的跳蚤。   “好。”   —————————————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一点一点地被研磨开。   阴冷的别墅里,他们隔着两米长的餐桌,举杯共饮。   像暗夜里爬出坟墓的,已死之人。   许湳柏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西装,黑色的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长腿交错,依旧是假惺惺的儒雅。   修长的手指捏着刀,将牛排切成均匀的每一小块,他似乎并没有进食的兴致,只是在认真地完成一件工艺品。   “沐小姐。”他放下刀,将盘子端端正正地摆好,“对催眠有何看法?”   一道白光闪过,她手里的刀脱手而去,刀尖没入他身后的墙壁,只留下刀尾颤颤巍巍。   放眼望去,她张着天真无邪的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无辜。   “不过是一件玩具,我该有何看法呢?”   玩具?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却被她视作玩具,他的眼底瞬间聚积起狂风骤雨,手里一颗一颗地捻起了佛珠。   “有人跟我说过,不要太依赖玩具,不然,你终究会变成别人的玩具。”   咽下最后一块牛排,她甜甜地笑了,眼底却浮现出浓郁的悲怆。   她仿佛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个在嘲笑他的愚蠢,一个却在自己的身体里肆意地哭泣。   许湳柏顿了顿,突然对她的过去升起了强烈的兴趣。   “许湳柏,不要想着逃走。”   淡淡地警告了一句,她没有给他继续发问的机会,直接甩手走人了。   为什么要逃跑呢?   他撇了撇嘴角,将佛珠戴回右手手腕。   猎物在这里,他又怎么会逃走呢?   余光瞥到桌上凌乱油腻的餐具,十指动了动,他难以忍耐地又瞥了一眼,认命地起身收拾。   他突然有些怀疑她救自己的初衷了,这么大的别墅,似乎正好缺一个管家?   等沐寒扛着一个麻袋,从地下室回来的时候,许湳柏正好从厨房出来。   衬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手臂,他的指尖还淌着水,神情却有些快意。   似乎解决了一件他深恶痛绝的事。   麻袋被随意地扔在地上,里面传来一声闷哼。   “许湳柏,我想我有些爱上你……的强迫症了。”她难得戏谑地夸赞他的“体贴”,话里的暧昧似刻意,又似无意。   可是许湳柏却毫不在意,他自若地放下袖子,微微侧头,绅士地回应道。   “我的荣幸。”   夜风从窗户游荡进来,吹起她墨色的长发,她蹲下身解开麻袋的口子,露出里面不成人形的一团。   “呜呜呜——”放开我!   “嘘!”她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地靠在嘴唇上,顽皮地眨了眨眼,“你喜欢自己的舌头吗?”   那人愈发恐惧,抖得厉害,整个人也极力地往后蠕动,想要远离她。   “不要动哦,要不然干脆拔了它好了。”她将他嘴上的胶布撕下,在他张嘴之前又恶劣地威胁道,“也不要大声叫,会吓到我们亲爱的许教授的。”   仔细一看,原来他的四肢都被卸掉了关节,躺在地上像一滩徒有五官的烂泥。   “这是你的猎物?”许湳柏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他用一种蔑视的目光扫过那人,“真是无趣。”   低俗的手段,没有任何艺术的美感可言。   真正的杀人艺术,应该是完美的,拒绝任何的残缺。就像清醒催眠一样,杀人于不经意,那些愚蠢又无知的警察又能瞧出什么端倪呢?   她一点一点地把那人的关节接上,动作极其缓慢,眼睛却期待地看着许湳柏,“许教授,能帮我一个忙吗?”   钝刀割肉,不可谓不疼,那人惨叫一声疼晕了过去。   “沐小姐。”他挑了挑眉,有些不屑一顾,“人都是贪婪的野兽,不见饵,不咬钩。我们似乎没有熟到,可以不计回报的程度吧?”   听到这话,蹲在地上的她猛地抬头,眉眼之间尽是兴奋之色。   “许教授这是打算以身相许吗?”不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吗?   许湳柏很快反应过来,他的眼中闪过难堪与厌恶,自从追随S以后,自己从未被人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羞辱。   她,真的很好!   压住心底翻涌的杀戮欲望,他笑得如沐春风,“开个玩笑,不知有什么可以为沐小姐效劳的?”   求仁,得仁。   “我要你帮我篡改他的记忆,他会以全新的面貌,回到那个——光明的世界。”   她站起身,眼含慈悲,声色庄严,如同一尊悲悯的佛像。   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世人不都向往光明,那我就给予他光明。”   游戏,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亲们可以收藏或评论,谢谢大家 ☆、新篇   岚市警局,黑盾组全体人员正在开会。   “钟明初,男,39岁,星云集团CEO,是岚市有名的青年富豪,但他性格温和,待人友善,在商场上名声极好,也没有什么明面上的敌人。”   周小纂就自己搜集到的信息作一一汇报。   “他与妻子感情极好,育有一儿一女。我呢,顺便查了他的老底,发现他是农村出身的草根大学生,大学毕业后一直浑浑噩噩地混日子,直到十年前他突然得到了一笔钱,正是靠着这笔钱他的生意才越做做大,六年前正式创立了星云集团。”   “还挺励志的……”苏眠低声评价了一句,突然想到了什么,“查清楚那笔钱的来历了吗?”   因为激动,她的声音甚至有些尖锐。   “既然近几年钟明初并没有得罪谁,那凶手就很有可能是因为陈年旧事才找上他的。世界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谋杀,杀人动机是一切案件的初衷。或许,我们需要溯本求源,从头查起。”   “锦曦说的对。”看着斗志昂扬的女子,徐司白浅浅地笑了,眼底的柔情似乎要溢了出来。   被抢了话头,韩沉冷冷地哼了一声,神色不虞,但还是接着说道。   “我跟小眠昨天去了钟明初的家里,发现他们住的不是别墅,而是一般的商品房。而且,他们的生活很朴素,没有丝毫有钱人的娇奢之气。听钟明初的秘书讲,他每年的收入大部分都捐给了孤儿院、福利院,留给自己和家人的,少之又少。大家想想,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富豪情愿清贫度日,也不去追求物质的享受。”   “难道他做过什么亏心事?想通过做好事弥补自己的过错?”   苏眠很快跟上了他的思路。   “很有可能。或许正是出于补偿心理,钟明初才会每年都将自己的财产捐出去,而他对自己生活的异常苛刻,可以理解为一种自我惩罚。他应该曾经做错过一件事,那件事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也让他陷入了无尽的噩梦。”   “终于有头绪了!”周小纂将手指节捏得啪啪响,干劲十足,“我这就去调查钟明初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案子是顺了,那字母团那边的呢?”冷面有些头大。   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两起案子都不简单,哪一个单拿出来都够让人头疼的了,这会儿,竟然还撞了档期!   “先顺藤摸瓜,找到A、R、L的落脚点。”韩沉沉吟了一下,还是安慰了一下大家,“只剩下三人的字母团,暂时还翻不起什么大浪。”   是翻不起什么大浪,但他们的小打小闹,就够警方吃一壶的喽。   在心里暗戳戳了几句,唠叨强打起精神,“你们说杀害钟明初的幕后凶手跟字母团到底有没有关系?”   没等他说完,就挨了周小纂一个爆栗。   “我说唠叨,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好了。”苏眠笑着分开他两,“唠叨说的也不是不可能,但一切都讲求证据,只要找到了他们存在关联的证据,我们就能将两案合并调查。”   “现在,大家都干活去吧!”   宣布散会后,韩沉一把拉过苏眠,在大家心照不宣的注视里,甜甜蜜蜜地出门办案去了。   身后,谁也没有留意到,那个清隽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疯狂和浓浓的难过。   求而不得的,原来无论重来几次,依旧求而不得。   苏眠,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深爱着你?   又或许,在你心里,我真的连周小纂都不如。   所以你才,毫不在意。   “韩沉。”苏眠被他拉得有些跌跌撞撞,她用力地后仰,终于止住了脚步,“你怎么了?”   “离他远一点。”用力将她拉近怀里,韩沉将下颌靠在她的脑袋上,声音闷闷的。   苏眠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她有些啼笑皆非,“乱吃什么飞醋呢,我跟老徐可是好哥们!”   “整天惦记着我老婆的好哥们,我能放心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连看徐司白都越发碍眼。   “好好好。”苏眠挽着他的手,撒娇道,“以后,我离他远远的,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勉强点了点头,韩沉搂过自己的女友,低头亲了她一下,“走吧,我们去吃饭。”   拐角处,徐司白提着饭盒,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目视着他们离去。   商业街,一家有名的西餐厅。   一进门,苏眠就看见了“熟人”。   “韩沉,那不是钟明初的秘书吗?”她压低了声音,跟他咬耳朵,“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走吧。”   靠窗的桌子,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那,他有些忙碌,不停地在电脑上敲击着,闲置一边的餐盘半空。   “王秘书。”韩沉带着苏眠自然地在他对面落座,“不介意我们坐这吧?”   听到他的声音,王志文有些意外,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是韩警官和苏小姐啊,请坐。”   “waiter,点餐。”将电脑收起,他叫来服务员,笑着询问二人,“不知两位想吃什么?这一顿,我请,就当拜托两位早日查出真凶,为钟老板报仇。”   苏眠刚要开口拒绝,就被韩沉按住了,“王秘书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但既然王秘书开口了,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他翻了翻菜单,很快便定了下来,“那就来两份菲力牛排,七分熟,再要两杯果汁,谢谢。”   对于他的“不客气”,王志文气度极好,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苏眠扫了一眼他略显苍白的脸,有些意味深长,“王秘书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啊。”   “是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嘴角带着一丝苦笑,“可能是最近工作比较繁重,没休息好。”   不知是因为苏眠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还是自己的身体真的很虚弱,王志文有些冒汗,他抬手松了松领带。   戴在脖子上的项链随着他的动作,滑了出来。   韩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如遭雷击。   他猛地站起身,隔着桌子一把抓住那条项链,目光阴沉,仿佛来自地狱的死神,“这条项链,是从哪来的?”   “韩警官在说什么?”被他恶狠狠的目光吓住了,王志文额上的汗冒得越来越多。   “我说,这条项链,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韩沉一字一顿地又问了一遍,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   “钟老板送我的,咳咳……”他忙不迭地回答,因为勒得紧了,难受地咳了起来。   “韩沉,韩沉,你冷静一点。”   苏眠赶紧去掰他的手,但他握得太紧,最后连项链一起拽了下来。   “韩警官,要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脖子被划拉出一道血痕,王志文暗暗后怕,他也不敢再待了,顾不上要回项链,抓起手提包就走。   “你——”   韩沉哪能放他走,抬腿就要追过去,却被苏眠从后面紧紧地抱住。   “韩沉,不要去。”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样子,状若疯狂,无所顾忌。   这不是一个警察该有的情绪。   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直到整个餐厅的人都看了过来。   “放手。”淡淡地说了一句,他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掰开,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在原地的苏眠,用力地抬起头,极力将眼眶中的眼泪憋回去,那一刻她心中的酸涩几乎要将她淹没。   这是他们第一次不欢而散。   因为一个,显然她不知道的原因。   被盆栽挡住的角落里,一个女子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一起闹剧。   她梳着丸子头,不高却很瘦,白色T-shirt搭配短裤,露出一双长而直的美腿,虽然面容只是清秀,却透出一股子青春靓丽的味道。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衣着考究,风度翩翩。   保守估计有一米八五以上,他懒懒地靠着椅背,左脚抬起随意地搭在了右腿膝盖上,明明是有些粗鲁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显出了一份高洁傲岸的气质。   而他,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人儿。   “喜欢西洋棋吗?”   “当然。”她将双手搭在桌面上,倾身过去,眸子里波光潋滟,连眼角都带了些许媚意,“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哦。”他突然伸手搂住她的后脑勺,强硬地将人完全拉了过来,直至面颊相贴。   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对交颈私语的情侣。   “西洋棋讲究杀伐果断,沐小姐,应该更喜欢围棋吧!”   谋定后动、心思深沉到连他也不得不佩服。   耳畔是足以让人眼红心跳的男子气息,她却一副不动如山的表情,连眼都不眨一下。   “许湳柏,你知道你的人生为什么如此失败吗?”她十分恶劣地朝男人的耳朵吹了口气,“因为你把个性看得太重,以至于偏执入骨。而对我来讲,手段只是手段,如何能代表本体呢?”   他双目微眯,心脏最强硬的部分被她一句话刨开,他有些难堪,更多的却是羞恼。   有些时候,她实在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说话直接到令人厌烦。   但不得不承认,大都一针见血。   趁着他晃神的当儿,沐寒反手推开他,笑容无辜而纯真,“许教授,我们回家吧!”   她站起身,朝他伸出手。   阳光刚好从她身后打过来,她的轮廓染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   许湳柏不由自主地握住,温暖从她的手心慢慢地爬到了他的心口,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明明是恶魔的心肠,怎么能如此自若地站在阳光下?   仿佛她原本就不属于黑暗,也不属于他的世界。   这,怎么可以呢?   沐寒,我们分明是一类人。   他恨恨地想着,却始终没有松开手。    ☆、不复   那个冬天   暗夜与白昼交叠   维尼熊在笑   而她 在岩浆地狱哭泣   血肉燃烧成灰烬   钻石在灰烬里闪耀   她深爱的人   却不爱她   呵,多可悲   歪歪扭扭的字迹,还有素描纸上咧嘴笑的维尼熊,被人张扬地钉在了他的门上。   那笑,像是嘲讽,更是挑衅。   韩沉原本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被点燃,他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墙壁上,鲜血从裂开的虎口冒了出来。   攥紧了手心的项链,他没有去取门上的素描纸,而是转身一脚将鞋架踹翻。   他的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失去了理智,烧得他只想要毁灭。   屋子里,传来砰砰锵锵摔东西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精疲力竭,周身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   这个被他埋在心底十年的秘密,终于要重见天日了吗?   他抿了抿唇,拨通了苏眠的手机。   “喂,小眠,你现在可以过来一趟吗?我有事找你。”   “好,我马上过去。”   接到韩沉的电话时,苏眠正跟徐司白在一起,原本红肿含泪的眼睛一下子泛出神采,她仿佛瞬间变回了官湖那个元气满满的斗士警花。   为了所爱的人,可以一往无前。   “老徐,我先走了。”   她潇洒地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她没入人群,再也不见,徐司白拢了拢衣领,转身的背影寂寥而惆帐。   他的爱,隐忍如此,却永远不被重视。   苏眠到的时候,就看见了满屋子的狼藉,家具台灯全都倒在地上,玻璃碎片到处都是。   韩沉就坐在屋子中央,身上全是细碎的伤口,连脸上都划了一道。   她吓了一跳,甩开包就要过去。   “别过来”他低着头,声音却不容置喙,“帮我把门上的画取下来,我们出去说。”   苏眠这才注意到门后面的那张画,她顺手取了下来,因为担心没有细看。   “走吧。”   他踩着“尸骨残骸”,踱步到她身边,表情异常得平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却让苏眠的心一沉。   半个小时后,他们开车来到了岚市最大的游乐场。   夕阳西沉,夜[色]降临。   并肩站在巨大的摩天轮前,风吹起苏眠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滑的弧线,而韩沉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目光悠远。   他仿佛沉浸在往事里,无法自拔,嘴边吐出的话却冷静得不似他。   “看一下那副画,说说你的看法。”   “这是?”仔细地看了一遍,苏眠讶异地问道。   “维尼熊是我妹妹最喜欢的玩偶。”他夹了一个烟,点燃,“而她,在十年前的那个冬天,就已经不在了。”   烟雾缭绕里,他的侧脸痛苦而压抑。   “那次,我带她去游乐场玩,人很多,我一下子就弄丢了她。我以为没事,她那么聪明,很快就会自己回来的。但我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她。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被一个专门拐卖小孩的犯罪团伙抓走了,二十四小时后我们报了警,十天后,警察在火葬场的炉膛里找到了她。   当时她只有十岁,现场挣扎的痕迹很明显,警方怀疑她是被人活生生地送进火化炉里烧死的,所以最终交到我们手里的,只有一捧骨灰。再后来,我便当了警察,抓捕罪犯,惩恶扬善。”   然而,哪怕他抓了成千上百的罪犯,那个人还是回不来。   十岁!活生生地烧死!天哪!   苏眠瞪大了眼,心中有些抽痛。   难以想象,世界上竟然有这么丧心病狂的罪犯!当年的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因为自己的一时不察而导致妹妹……他该是多么的痛彻心扉、悔恨难当?   “你们怎么确定,那是你妹妹?”她迟疑地问道。   韩沉的眼里闪过一抹亮光,又很快熄灭了,“警方在炉膛里找到了她随身佩戴的钻石项链,还在外面的现场找到了她走失时带着的维尼熊,和她的一颗牙齿。”   “对不起。”知道自己又触到了他的痛处,苏眠轻声道歉。   “没事。”他掐灭了指间的烟,“我就是想让你帮我分析一下,这两样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那条项链,连同那幅画一起交给她。   “难道?”脑子里灵光一闪,苏眠惊叫了一声,险些拿不稳手里的东西,“这就是当年的那条项链?”   难怪他中午看到的时候那么失态!   “我不知道,样式一模一样。当年的项链是我亲手做的,所以——”   “明白,回去我就交给鉴定科的同志。”她出声打断,语速很快,“这两样东西先放在我这,我会好好研究,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管是恶作剧,还是阴谋,我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   “小眠。”心头一暖,韩沉用力地抱住她,想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她小声地说了一句,“算起来,她也是我妹妹。”   我所爱的,爱我所爱。   被心底生出的那一丝丝的感动所包围,韩沉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如此的让人心动,让人忍不住对她刨心挖肺。   “对了,她叫韩暖,温暖的暖。”   —————————————   昏黄的灯光,猩红的沙发。   还有液晶屏幕上相依偎的那对男女。   “真无趣。”   甩开遥控器,她百无聊赖地踩在柔软的沙发上,手臂张开,优雅地行了个绅士礼。   “许湳柏,你也喜欢苏眠吗?”她甩肩扭胯,动作优雅而奔放,每一个衔接都干净利落。   她在solo,一曲漂亮的爵士舞。   从若削葱根的指尖,到精致美好的双肩锁骨,都极具力量感,不似男人粗俗,而是精准到每一寸肌肤的张扬用力,缱绻醉人。   坐在不远处的许湳柏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他举起酒杯,向她遥遥一敬,“小师妹可不简单,她是我父亲的得意门生。”   不过,那刚正不阿的性格,着实令人讨厌。   “哦?”她轻哼了一声,傲慢地抬头,朝他伸出手,像一种无声的邀约,又像是国王俯视她的臣民,“你与她,谁更胜一筹呢?”   许湳柏低低的笑出声来,尾音带起丝丝不屑,他倨傲地抿了一口红酒,“她唯一比得过我的,只有善良。”   学术上,就算自己走了歪门邪道,也不是她可以比拟的。   “真是,该死的自信。”最后一个旋身,发梢甩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她坐回到沙发上,结束了独舞,“你可是吃过一次亏。”   “那是S与她的较量,与我何干?”   他并不喜欢她怀疑自己的能力,尤其是犯罪心理学方面。   “也是,毒蛇怎么会轻易地暴露自己的毒牙呢?”她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诡异的亮光,“除非有猎人在驱赶。”   “真是,完美的借口。”   她扯了扯嘴角,笑靥如花,眉眼弯弯,懒懒地窝进沙发里,如同一只餍足的猫咪,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bravo!”    ☆、如烟   如烟往事,留在那一年冬天。   而这场烟火盛宴,是我给你的祭奠。   祭奠你的伪善,祭奠我的愚昧。   午夜十二点,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通往临海区港口码头大桥直接从中间截断,灿烂的火光冲天而起,像一场璀璨的烟花。   美丽,绚烂,惊醒了多少梦中人。   接到报警的时候,韩沉就在局里,他胡乱地披了件外套,匆匆赶去了现场。   一下车,就看见拉起的警戒线,连黑盾组组长秦文泷都到了。   “什么情况?”   韩沉大步走了过去,声音有些哑,整个人看上去状态并不好。   因为近日来熬夜失眠,他的双目通红,很是憔悴,原本光洁的下巴也冒出稀稀疏疏的青色胡渣。   “目前爆炸原因还没查到,已经请爆破组的同志过来,帮忙排查,还有勘察现场。”秦文泷有些头疼,“临海大桥可是岚市的一大交通枢纽,只怕上头会派人下来。不过所幸,爆炸发生在深夜,并未发生人员伤亡。”   要不然,随便压一个监察不利的罪名下来,就够他喝一壶的。   “叫人搜索一下周围,罪犯可能会特意留在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韩沉扫了几眼依旧火光一片的断桥,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   “你们几个,以大桥为中心,进行扩散式搜索。一旦发现可疑目标,立刻抓捕。”   秦文泷马上吩咐了下去,原本略显慌乱的警察立刻有条不紊地散开,各自展开工作。   “附近的监控查了吗?”   “我已经让小纂去调了,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他的话音未落,韩沉的手机就响了。   “喂。”   “韩神,有重大发现。”周小纂激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和小白现在在警局,你赶紧回来一趟。”   “好。”   跟秦文泷打了声招呼,韩沉又匆匆赶回了警局。   空旷的街道上,警车飞驰而过。   “有什么发现?”   韩沉一进门,就看见周小纂和苏眠两人正襟危坐,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韩神,你先看一下这段视频。现在一般公路和街道小区的监控都是只有图象没有声音的,但很奇怪,临海大桥边上的这个监控摄像头却拍到了一段有声音的视频。”   周小纂一边说着,一边点开了电脑上的视频,并调大了音量。   很快,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女子。   她戴着维尼熊面具,穿着一身轻薄的白色纱裙,就那么光脚站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不远处,还能看见尚且完整的临海大桥。   然后,她踮起脚尖,开始起舞。   她像一只笨拙的维尼熊,跳着生涩的芭蕾,手肘轻颤,步伐凌乱,每一个回旋都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跌倒。   但渐渐的,她越来越熟练,越来越舒展,舞姿也变得轻盈而优美,她开始低吟——   “她是你指尖的焰火,   而我是独行者。   她是你心头的朱砂,   而我只想取你的心头血。   光明照不到的角落,   自由的灵魂独舞,   彳亍而行,   你与子同眠,   我共魔鬼沉沦。”   喑哑的声线,带着蛊惑的张力,在夜色中传出很远。   最后一个空中转,ending pose。   她抬高了手,指尖向上,脖颈像天鹅一般舒展开,她以一种飞蛾扑火的绝望姿态,望向镜头。   “哥哥,一别经年,你可还好?”   随着她话音落地,远处的大桥轰然炸开,火焰猩红,犹如朵朵彼岸花盛放。   画面到这,突然出现了雪花状的图像,几秒后,再恢复正常的时候,那个女子已经不见了。   不过,后面发生了什么,韩沉也看不进去了。   那一声“哥哥”,宛若惊雷在耳边炸开,他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   “韩沉!”苏眠及时扶住他,眼底话里都是满满的担忧,“你先冷静下来,。”   “她没有死,她一定没有死……”   嘴里喃喃自语,他推开苏眠,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韩沉!她死了,十年前就死了。”苏眠忍不住大吼道,“这只是一个阴谋,企图击垮你的阴谋!”   “不,不可能!小暖最喜欢维尼熊,也最喜欢跳芭蕾舞了。我要去找她,我要把她找回来……”   “啪——”   苏眠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这次的监控视频是有人特地换了摄像头,特地拍下来给我们看的!上一次的项链,鉴定科的人早就说了,是仿造的!还有那副画,明显是在刻意地模仿小孩子的笔迹!韩沉,我知道你很难受,但——”   她一股脑子地将前段时间瞒着他的线索说了出来,原本想给他留个念想,没想到……   “韩沉,你理智地想一想,如果韩暖没有死,为什么十年了都不回来找你们?又为什么要炸了临海大桥?”   “不!”他想要开口反驳,却无从说起。   或许,苏眠说的对,是他被个人情感冲昏了头脑,才会一次次地忽略那些细节。   之前所有的线索连在一起,很显然,幕后之人是冲自己来的。   只是,他怎么会这么了解小暖的事?难道当年……   思绪转了好几个弯,混沌的大脑也逐渐清明起来,韩沉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更是提醒着他要冷静。   不管怎样,不管是谁,胆敢借着小暖的名义行事,他就不会放过他!   “小纂,说说你的发现。”   看到他恢复理智,苏眠示意被吓呆的周小纂赶紧汇报情况。   “哦。”识相地将话题转回视频上,“就像小白说的,为了给我们‘送上’这段有声视频,有人换了临海大桥边上的这个摄像头。我分析了一下视频,发现后面有三十多秒的画面缺失了,极有可能是被人抹去了。我本来想循着他留下的蛛丝马迹追踪到他的IP地址,不料却中了他留下的陷阱。”   “是R干的吗?”韩沉冷冷地问了一句。   “诶,韩神你还真神了!我刚刚分析了一下他留下的程序代码,与R的进行了对比,发现就是他干的!”周小纂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R也太嚣张了,哪都有他。我觉得这次临海大桥爆炸事件跟字母团铁定脱不了关系!你看,A负责爆破,R负责抹去痕迹,简直——”   “那出现在视频里的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苏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训斥道,“不管怎样,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我们只能确认这次事件有多方的参与,但他们之间是否有关联,或者是合作关系,我们还没有证据证明。在没有证据之前,过早的揣测会干扰案件走向。”   “从钟明初案件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沉入了水底,我们查不到真相,也不知道幕后之人的用意,就像是盲人摸象。这背后,一定有一双手,在恶意地推动事态的走向!”韩沉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现在,我们需要静下心来,等待勘察的结果,顺便理清一下已有的思路。”   “只能说,这水,是越来越深了,不把水抽干,我们永远看不见水底下的真相。”   这夜,终不能寐。   —————————————   暂且不管韩沉等人如何焦头烂额,那段令他们无比费解的视频后半段,正在郊外的一间地下室里播放着。   “夏俊艾,Adventurer,爆破。罗斌,Robber,黑客。季子苌,Loner,毒杀。”   依旧是女子喑哑的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丝调皮的味道。   画面中的她,已经取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秀气的脸蛋。   不美,但那眉,远山如黛,那面,欺霜胜雪,那唇,却过分的红。   她礼貌地行了个礼,对着镜头一一打招呼。   “A、R、L,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她指了指正在燃烧的临海大桥,露出了一副抱歉的表情,“很遗憾,不小心鸠占鹊巢了。”   “不过,作为补偿,我会送你们一份更大的礼物。”   “敬请期待吧,先生们。”   “晚安。”   最后,她朝着镜头做了个鬼脸,转身离开了。   夜色中,白色的纱裙被风扬起,她像幽灵一般没入黑暗,诡异而充满美感。   “她是谁?”   看了这么久,A早就按捺不住了。   坐在电脑前的R,无奈地一摆手,“查无此人。”   “不过,她真的很美。”R勾起嘴角,眼底浮现了一丝迷醉,“我可是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为什么要帮她擦屁股?”一旁的L烦躁地捏断了画笔,质问道,“她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干脆将她暴露给警方得了。”   “L,你难道没看出来,她可是知道我们全部的底细。如果警察抓住了她,后果如何不用我多说了吧。”R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他包着绷带的左手,揶揄道,“难道L先生的手伤了,连脑子都不要了?”   “R说的对。”A撩了撩过长的刘海,“而且,她很强,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S。”   “难不成,她根本就是故意露面,让我们不得不帮她善后?”冷静下来,L的目光越来越阴沉,“她知道临海大桥出了事,我们会第一时间了解情况,所以才肆无忌惮地留下那段话。”   “Bingo.”打了个响指,R看似欣慰实则嘲讽地看向他,“小A,我们的L终于开窍了。”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没有这一环,计划就不完美了。”L烦躁地一脚踢在了沙发上。   “别担心,我留了后手。”R拍了拍A的肩膀,“只不过要辛苦小A了。”   “没问题。”听到又有活干,A兴奋地跳了起来,俊秀的眉眼隐隐透出嗜血的光芒,“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真想见见她。”   R呓语了一句,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击,一串串的数据流飞速而过,那是他的世界。   冰冷而残酷的的虚拟世界。    ☆、孤勇   乌临山,最高处。   喷薄而出的日头,将天边染成了胭脂红,与近处凋敝的景色相印染,那暖色调也带了几分萧瑟的冷意。   立冬了。   她还穿着那身白色纱裙,脸色苍白得像一抹鬼魂。   一米外,有人身姿挺拔,与她并肩而立。   “许湳柏,你喜欢焰火吗?”   她突然转过头,期许地看向许湳柏。   “不喜欢。”矢口否认,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十分嫌恶,手上却下意识地转动着戒指,“只有小孩和A才喜欢,我可闻不惯刺鼻的火药味。”   “真令人伤心啊。”沐寒似乎一下子低落了下来,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一眼望去,身形单薄得有些可怜,“这可是我,第一次送人生日礼物。”   今天似乎,真的是他的生日。   手里的动作一顿,许湳柏侧身去看她。   偏女子秀气的眉此刻微微皱起,他的眼神锐利而抗拒,似乎想要从她身上打量出几分真心,又似乎下一秒就要出言嘲笑。   夜里临海大桥的那场焰火,竟是她送出的礼物?   生日?已经有许多年没人记得,哪怕是字母团的其他人,也不会去在意这么一个小小的日子,连他自己,都早已遗忘。   世人赠人玫瑰,她却赠人毁灭。   意外的,深得他心。   想到这,许湳柏收起了心里的防备,再看她时,莫名地顺眼了几分。   “既然你不喜欢。”思考了一下,沐寒伸手抱住了他,冰冷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她笑得狡黠而乖张,“那我只能,把自己打包送给许教授了。”   “银货两讫,概不退货。”   她嘟嘟囔囔地往他西装里钻,娇小可人,像一只莽撞的松鼠。   对于她明显逾矩的行为,许湳柏不迎合,也不拒绝。   “沐小姐,我也很冷。”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气。   真是不懂情趣的男人。   被他一语挑破,沐寒顿时失了兴致,她放开环在男人腰上的手,退回了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疏离,却安全的距离。   她的视线投在了半山腰,那里有一片松柏林,在漫山野的枯黄中,只有它依旧郁郁葱葱、苍翠欲滴,就好像从未经历过寒冬。   或许是那绿色太纯粹,看着看着,沐寒突然觉得,胸腔里那颗她以为早就死去的心脏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就像擂鼓一般,催促着她开口。   用平生一腔孤勇,赌一把携手白头。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许湳柏,你看,寒冬与松柏,如此般配,我们也是天生一对,不如就永远在一起吧!反正你举目无亲,我也孤身一人,都是恶毒之人,倒不如互相祸害。”   她一股脑子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件心仪的物件。   哪怕那是一只刺猬,她也会紧紧地抓住,不放手。   就算是用鲜血,她也要把他的心焐热。   然而,她碰上的是许湳柏。   “嗤——”瞧着她眼中难得的真诚与柔软,许湳柏却有些快意地嗤笑道,“沐小姐,真爱开玩笑。”   被她救起后的种种,涌上他的心头,曾经被践踏的自尊这一刻咆哮着控制了他的行为。   “就算我们一样手染鲜血,也不会是同道中人。沐小姐喜欢掌控,而我不喜欢被掌控。从沐小姐救起我的那一刻起,不就打着拉我入局的算盘吗?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借了沐小姐的手,做了我想做的事。你看,我们之间除了利用,哪里存的下其他?”   说话的时候他甚至带着笑意,眉梢眼底都是不屑一顾,似乎在嘲讽她的痴心妄想。   沐寒垂在身侧的手狠狠地攥紧,指甲刺进肉里,有血冒了出来,但她却浑然不知。   她盯着他嘴角的那抹笑,一言不发,眼神却慢慢地冷了下来。   等沸腾的血液重新结成了冰,她也会重新变回那个栉风沐雨、寒冬腊月的沐寒,一把无心的匕首,一具无心的躯壳。   “许湳柏。”   风中,似乎传来了裂帛的嘶啦声,有什么东西碎了。   “killer,K,果真名不虚传。”她的声线有些颤抖,惨白的脸色与眼底的苍凉汇成一片。   “这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也对,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想想,救下你就像是得了一块鸡肋,实在是食之无味。我沐寒,不是非你不可,我的计划,有你没你,又有什么差别呢?”   她有她的骄傲,这骄傲让她永远学不会摇尾乞怜。   “你不过是一个‘已死之人’,像幽魂一样,在这个世上飘荡,就算我放你离开,你也得不到归宿。”   说着说着,她的眼神越来越亮,像是有一团鬼火在燃烧,疯狂得、嚣张得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她痛,她也要拉着别人一起痛。   “他,早就放弃了你,你不过是一枚弃子,凭什么在我面前这么嚣张?”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许湳柏深埋在心底的火线,电光火石之间,他出手迅疾,狠狠地掐住了她的喉咙。   一贯温文尔雅的脸上,布满了恐怖的怒火,他就像一个恶魔,终于脱去了外衣,露出了凶神恶煞的面目。   或许是他动作太快,又或许是她一点都不想躲。   沐寒任由他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甚至还往前送了几分,如同一心送死的囚徒。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许湳柏凶狠而憎恨地盯着她,因为距离很近,她甚至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   这是要将她拆骨入腹吗?   果然,比起平时他那副禁欲端着的模样,还是,这样的他比较可爱。   至少,情绪饱满,生动得像个人。   “许湳柏,我很痛。”沐寒突然放柔了语气,尾音带着一团轻飘飘的云朵,有点撒娇的味道,“你看,我的脖子都红了。”   不知怎么了,他鬼使神差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女子白皙柔软的脖子上,戴着一串项链,亮晶晶的,就像……童年记忆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放开手。”   她的声音更加轻柔,像羽毛一样掠过他的心头。   听话地松开手,他的眼神迷茫而懵懂,仿佛陷进了儿时的梦里,只不过下一秒,他用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又变回了原来的犀利。   “你竟然会催眠!”   清醒过来的许湳柏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眼底的惊讶甚至盖过了愤怒,他抬手按上太阳穴,那里正突突地跳动着。   “我有说过不会吗?”   沐寒撇了撇嘴,意兴阑珊地解下那条项链,随手甩了出去,她就像在丢一件垃圾,一点都不手软。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说完,转身离开,背影冷漠,头也不回。   这场闹剧,由她而起,也由她终止。   之后,许湳柏在山顶站了很久,直到日头高升。   冬日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因为寒冷,脑子也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以前想不通的一下子豁然开朗。   为什么自己催眠不了她,又为什么她说有他没他,没有任何差别?   因为他确实就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之所以弃之可惜,不过是因为……   他苦笑着,自己似乎,又被人抛弃了,还是被一个他狠心拒绝了的女人抛弃了。   但他却生不起一丝怨愤,只是心头痒痒的,好像被蚂蚁爬过一样。   将西装上的褶皱一一抚平,最后看了一眼半山腰上的柏树林,许湳柏决定回别墅,至于沐寒的话,他并未放在心上。   女人,不都是嘴硬心软,哄哄就没事了吗?   显然,他低估了沐寒的心狠,等他回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别墅里,一直都是空荡荡的,而如今,却更加冷清。   那个女人,不会真的走了吧?   许湳柏烦躁地坐在红色沙发上,猩红的颜色一向是她的最爱,但此刻他却只想把它撕开。   就像撕开她的伪装一样。   可惜,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的是他。   他不禁有些丧气,张开手臂,整个人往后靠,以一种舒适且颓废的姿势。   柔软的沙发有些硌人,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心念一动,从身下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张小卡片和一块怀表。   怀表老式而富有年代感,由一条细细的银链子系着,圆形表身简单却有着一种低调的奢华,镂空的表盖被雕出了五芒星的图案,精致细腻的刻花,最中央镶嵌着一颗水滴状玛瑙。   邪恶,又纯洁。   “滴答,滴答……”   秒针走动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嘴角不由勾起了愉悦的弧度,许湳柏不客气地将怀表揣进了兜里,这才拿起小卡片。   果然——   许湳柏,生日快乐。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没有落款,但字迹劲瘦有力,颇有风骨,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将卡片放回盒子里,许湳柏一下一下地将它抛起、接住,睿智的眸子里精光四射,满满都是算计。   半晌之后,他一把抓住下落的盒子,紧紧地握在手心。   突然下了个决定。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沐寒,许湳柏,寒冬,松柏。   如果不是到了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季节,又怎么知道松柏的傲岸与高洁?   而如果没有松柏,寒冬也该毫无颜色吧?   他怎么能容许,这世间存在不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打击,小许已经怀疑人生了。 ps:你这么傲娇好吗?你看,到嘴的媳妇儿跑了吧! ☆、露面   因为熬夜,苏眠趴在桌上睡得很沉,等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阳光下,韩沉认真严谨的侧脸。   他很精神,但眼睛却红的吓人,估摸着是一宿没睡。   没等她多看两眼,周小纂就吵吵嚷嚷地闯了进来。   “老大,结果出来了。”他兴奋地推开办公室的门,有些得意地卖官司道,“你猜怎样?”   “别嘚瑟了,快点说!”苏眠起身坐到了韩沉身边。   “爆破组那边勘察了现场,说是在桥梁的几个重要受力构件处发现了【遥控】炸弹的碎片,应该是有人提前埋进去的。而且,据专家分析,昨晚的爆炸是二次爆炸,先是桥面上被人放置了炸弹,引爆起火后又引起了桥面下方几个受力构件的连环爆炸,这才导致了整座临海大桥的全面坍塌。”   他一口气将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临海大桥每天的车流量很大,本就在警力巡逻搜索范围之内,我想,炸弹应该是前段时间大桥检修维护的时候埋进去的。”   苏眠沉吟了一下,分析道。   “现在看来,昨晚的爆炸幕后应该有两伙人。第一,如果在大桥的重要构件上安放炸弹的人跟最后引爆的是同一人的话,他没有必要在桥面上再放置炸弹,除非他手里没有炸弹的遥控器。第二,那个视频。”   她的神态飞扬,语气十分笃定。   “那个视频里的女人一定跟这次的爆炸脱不了关系,没有人会在夜里十二点单独一人,出现在临海大桥附近,尤其是一个年轻女人。   第三,我认为安放炸弹的是A。我不知道为什么R最后也参与了进去,但我觉得这件事,字母团的人一定图谋不轨。他们不会做毫无缘故的事情,除非关系到自身的利益。”   “无利不起早。”韩沉总结了一句,他用食指搓了搓中指,强行将冒出来的烟瘾压了下去,“补充一点,昨晚的爆炸发生在深夜,现场没有一人伤亡,这说明他并不想伤人,那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炸掉临海大桥呢?无非两个目的,示威和宣战,向警方示威,同时向我宣战。”   他将夜里的视频又放了一遍,这一次他按捺着情绪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了。   “她是你指尖的焰火、心头的朱砂,你与子同眠,我共魔鬼沉沦。”   重复了一遍这几句,韩沉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强调道。   “我们假设这就是对我说的,那么这里的‘她’指的就是小眠。‘与子同眠’,提示了我跟小眠的关系,那‘共魔鬼沉沦’说的就是她自己。在她身上一定发生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可怕事情,至今难以摆脱。还有之前在我家里发现的那张素描,以及钟明初案子的卡片,这三段诗风格相似,极有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我去!”周小纂忍不住爆了个粗口,“女变态呀!”   “韩沉说的很对。”苏眠赞同道,“为了好标识,我们暂且称她为‘狩猎者Artemis’。”   阿尔忒弥斯是希腊神话里的月神,也是狩猎神,纯洁坚贞,喜爱舞蹈。   “对于她,我用犯罪心理学测写了几条画像:   1、她是一名女性,年龄在23岁到28岁之间。她的一系列计划周密,又十分大胆,年龄太小,做不到这个程度,而年龄再大一些,则行事会更加沉稳。   2、她的性格就像一个孩子,喜欢维尼熊、焰火,还有她的舞蹈,从开始像孩子一样的笨拙,到后面的流畅优美,说明她渴望蜕变成熟。而她做的那些,更像是孩子的恶作剧,她迫不及待地向韩沉宣告了她的存在。   3、她很自信,甚至是自我。因为在她的诗里过分强调了‘我’的存在,存在感很强。她应该是一个智商非常高的人,她有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甘躲在幕后,向往刺激、富有挑战的生活。   4、她应该还挺善良的。”   说到这,苏眠停了下来,似乎在考虑怎么形容。   “善良?”周小纂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炸了临海大桥的爆炸犯善良?小白,你在开玩笑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并不想杀人,只是在宣泄。”苏眠皱起了柳眉,抛开了脑里挣扎的思绪,“还有最后一点,她一定认识韩沉,甚至对韩沉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我有一种直觉,她是冲着十年前……韩暖的事情来的。”   说完,她转头去看韩沉的表情,有些担心。   “十年前……”韩沉喃喃,脑中灵光一闪,“钟明初也是十年前发迹的,这其中……”   “小纂,钟明初的那笔钱,来历查清楚了吗?”他坐直了身体。   “早查清楚了,不过我觉得跟案子没什么关系。”周小纂很快从电脑里调出了一个文档,“钟明初的那笔钱,是她姐姐的保险赔偿金,这是当时的保单扫描件。”   “钟明月,意外身亡,赔偿金额100万。”苏眠念了出来,她感到十分好奇,“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啊,她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呢,好奇查了一下,原来当年钟明月和他的丈夫沐扬在一场火宅里丧生了,因为二人双亲早逝,又没有其他亲戚,所以这笔赔偿就落在了钟明初的头上。”   周小纂说完,语气有些羡慕,他顺手点开了一张照片,“人家是飞来横祸,他这是飞来横财啊!诺,这是钟明月一家子的合影。”   照片上的一家三口,男子俊秀女子美丽,连孩子都粉雕玉琢的可爱。   “这是——”韩沉指了指照片上被女人抱在怀里的女孩,“他们的女儿?”   “对,这个小女孩当年只有九岁,听说火灾当天走失了,至今都没有找到。要不然她可是直系亲属,怎么也轮不到钟明初这个弟弟得了那笔赔偿金。”周小纂叹息了一声,“说起来,她女儿真是可怜,一下子家破人亡了不说,说不定现在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受苦,哎——”   “扣扣——”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   “你好,外卖。”   礼貌的女声隔着门传了进来,韩沉三人面面相觑。   “小纂,你定的外卖?”苏眠将目光锁在周小纂身上。   “没有啊。我刚从爆破组回来,怎么可能?”   “有问题!”韩沉低吼了一声,快速起身,冲过去打开门。   门口正中,放着一个普通的外卖盒子。   挂角处,一片黄色的衣角一闪而过,他顾不上解释,迅速追了上去。   但对方太警觉,追到楼下的时候一闪身没入了七绕八拐的小巷子里,韩沉失去了目标,只好转头回了警局。   办公室里,唠叨和冷面都来了,跟周小纂三人正闹腾着分外卖。   苏眠在一旁看着,十分无奈。   “韩沉说这外卖有问题,你们真的要吃?”   “能有什么问题,嗯,真香啊!”唠叨闻了闻好不容易抢来的一盒红烧肉,“小白,你不会想独吞,所以才吓唬我们吧?”   “这是刚刚嫌疑人送来的。”韩沉走进来,倚在办公桌上,冷冷地说道,“你们如果不怕死,就吃吧!”   这下,谁也不敢动了,乖乖地把手里的东西放了回去。   “不至于吧,我觉得就是一普通送外卖的。”周小纂挠了挠后脑勺。   “你觉得,一般人能轻松地甩掉警察吗?她甩掉了我,就在警局外面。”   韩沉说话间,瞄了几眼桌子上的外卖,突然眼神一滞,“小眠,这些菜色,都是我喜欢的。”   “什么?”苏眠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是说这外卖都是按你的喜好送的?”   天哪!事情果然不简单!   “红烧肉、粉蒸排骨、酿豆腐,都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他说得有些苦涩,眼神晦涩难懂。   只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   “看来,昨晚视频里的女人出现了。”苏眠心里有了点谱,“怪不得刚才我觉得她的声音那么耳熟。”   “那这些外卖?”冷面指了指桌子上的几盒饭菜。   “扔了吧”苏眠将外卖收拾好,递给了周小纂,“按理说她不会明目张胆地在外卖里做手脚,但敌人的东西,就是是山珍海味,我们也不能收。”   “小白说的对!”周小纂接过去,义愤填膺地往外走,“这个Artemis还真是嚣张,连警局都刚闯,我这就把它扔掉!”   韩沉没有说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喂。”他接通,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半晌后挂断了。   “钟明初的老婆说有新发现,让我们过去一趟。”韩沉站起身,直接下命令道,“我跟小眠先过去,冷面你去让周小纂把外卖捡回来,查一查是哪家的,然后沿着外卖这条线索查下去。唠叨你去查我们局里的监控,看看有没有拍到嫌疑人的画面。”   说完,他拉着苏眠快步向外走。   上车后,气氛有些微妙。   “韩沉,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才忽略了外卖这条线索。”   苏眠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歉道。   她这是典型的关心则乱。   伸手揉了揉女子黑亮的长发,韩沉笑得一脸宠溺,“没关系,我们能想到,Artemis也会想到,这条线索很有可能是废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嗯。”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 ☆、分裂   这是一个白色的房间,窗帘、床铺、墙壁,甚至连地毯都是雪白一片,只有躺在床上的女人,一身红装。   她侧着蜷缩成一团,像婴儿回到了母体,表情放松,甚至微嘟着嘴,似乎正做着好梦。   “笃笃笃——”   敲门声突然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有些渗人。   她露出了一个诡谲神秘的笑容,翻了个身,让长发将面容遮住。   好戏开始了。   “你们来了。”李芸打开门,侧身让两人进来。   “钟太太,你好。”苏眠礼貌地问候道,“家里就你一个人?”   “嗯。”李芸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语气有些苦涩,“孩子都在他姥姥家,你也知道,因为明初的事,我最近也没有心思带孩子。”   “抱歉。”   “没事。”她强打起精神,递给他们一个文件袋,“这是我今天早上在书房找到的,不知道对你们破案有没有帮助。”   韩沉接了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份病例诊断书。   “钟明初,男,39岁,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眉头深深皱起,韩沉攥紧了那薄薄的一页纸。   苏眠惊叫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   这怎么可能?精神分裂症患者大多会在感知觉、思维、情感、意志和行为以及认知功能上存在障碍,但钟明初的逻辑思维很强,为人处世能力也有目共睹,按理说应该不具备精神分裂的症状?   “钟太太,对于您丈夫的病情,你了解多少?”   “我不知道。”李芸难过地留下了眼泪,“明初对我和孩子一直都很好,他很懂得体贴人,对我父母也很孝顺,他还定期捐钱给那些贫困儿童,怎么会……”   看到那份诊断书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   “那您先生平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苏眠例行问话。   “奇怪的地方?”她拿起纸巾擦了擦眼泪,认真地想了想,“没有吧,明初生活作息很规律,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公司,偶尔还跟朋友出去打打高尔夫,其他就没什么了。”   “钟太太,谢谢您。这对我们很有帮助,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韩沉将文件袋收好,起身告辞。   送到门口的时候,李芸脑子一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有些激动地叫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明初每周末都要回一趟老宅,一待就是大半天。而且,那里他一直禁止别人进入,连我都没有去过。”   “能告诉我们地址吗?”   “豫园路54号。”   下了楼,等到韩沉把车开过来的时候。   “韩沉,小纂打电话说,老徐有重大发现,让我现在回去一趟。”苏眠抱歉地晃了晃手机。   “那行,你回局里,我自己过去。”韩沉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松了口。   如果那边真的有什么重大发现,倒是需要小眠掌控局面,毕竟心理犯罪在某些方面确有独到之处。   “ok!”苏眠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那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   “嗯。”刚要搂住她回吻一个,却被她灵活的一转身,避开了,韩沉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边走边摆手的背影,“真是……”   他想不出词来形容,只觉得她就是一只撩人又刁蛮的小野猫,撩完人,自己倒是得意洋洋地晒太阳去了。   他拉开车门,发动油门,黑色的车子一下子冲了出去。   豫园路54号,那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很远,苏眠就看到了那个身着长风衣的清隽男子。   他靠墙站着,面容清俊,带着一股子书香气息,不过可能是因为加班太劳累了,他的眼角带了些许红,幽幽望着远处的时候,倒是添了一分邪魅,显得既颓废又惑人。   “老徐!”她拍了一下徐司白的肩膀,“找我什么事?”   “锦曦。”他回了神,露出来一个温柔的笑容,“上次听了你的分析,我回去又把钟明初的尸体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结果还真有些新发现,所以就第一时间过来找你了。”   “真的?”苏眠很捧场地夸赞道,“不愧是老徐!”   “我给你带了午饭,要不,边吃边说?”徐司白指了指休息室,建议道。   “好啊!我也很久没有吃到你做的好吃的了。”   听到有吃的,苏眠顿时精神焕发,雄纠纠气昂昂地往休息室去了。   到了,她坐在沙发上一坐,果然,茶几上放着一个白色饭盒。   “你最近查案一定很辛苦,所以我给你做了一些清淡滋补的,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徐司白一边跟她说话,一边动作轻柔地旋开饭盒,一样一样地帮她摆好。   “哇,鲜虾三鲜汤!老徐,你太给力了!”   惊喜地叫了出来,苏眠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汤,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不过,就算是美味佳肴在前,她也没忘正事。   “老徐,说说你的发现。”   “好的。”徐司白嘴角带着淡淡地宠溺,“我在钟明初的胃部食物残渣里,检验到了氟哌啶醇的成分。”   “氟哌啶醇?”   “氟哌啶醇是一种典型丁酰苯类抗精神分裂药,主要用于急、慢性各型精神分裂症、躁狂症、抽动秽语综合症的治疗,它有很好的抗幻觉妄想和抗兴奋躁动的作用。根据尸检结果,钟明初应该是长期大剂量服用这种药物,他的一些器官已经出现了病变。”   “对上了。”苏眠拍了拍大腿,“我们刚刚得知,钟明初患有精神分裂。”   “不止是这样,他很有可能吸毒。”徐司白又爆出了一个大料,“我在他的大腿根部发现了一些很隐蔽的针孔,很有可能是静脉注射。”   “靠!”苏眠忍不住爆了粗口,“这人还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表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个人,连他老婆朋友都对他交口称赞的,想不到又是吸毒,又是精神分裂!”   “锦曦,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很多人也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光鲜,每个活着的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苦痛。”   徐司白的眼里带着一抹亮光,更多的是忧郁。   “只不过,有些人像你,坦然面对,有些人却选择了逃避。”如他。   “你是说也许钟明初自己并不想变成那样,只是……”苏眠低下头,认真地思考起他说的话。   每一个行为后面都有一个动机,钟明初事业有成、家庭幸福,那会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变成一个吸毒的精神分裂者呢?是内心的恐惧作祟,还是来自外力的逼迫?如果是他个人的原因,那与十年前他姐姐的事情会有关系吗?如果是外力的逼迫……   她的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而来。   “韩沉!”   苏眠顾不上其他,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因为心急,她的大衣下摆扫过桌面,将饭盒都打翻了。   “锦曦——”   徐司白张嘴想要留住她,但她来去如风,一眨眼便不见了。   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叮当——叮当——”   清脆的门铃声不厌其烦地响着,当然,不会有人去开。   所以,外面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厨房,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有人从窗户跳了进来。   略显沉重,明显是男人的脚步声,他在大厅徘徊了一会儿,接着上了二楼。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停在了门外。   门内,她从白色大床上起来,身板挺直,姿态雍容,顺便还将脸颊两边的碎发仔细地理好,别在耳朵后面。   一身红裙,妆容精致,宛若宴会主人,在等待着她即将到来的客人。   “咔嚓——”   门开了。 ☆、震撼   Welcome to my world.   红唇开合,无声的致辞欢迎。   她是这个国度的王,所有罪恶与欲望,都由她开启。   韩沉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就像进入了上个世纪的默片时代,眼前只剩下黑白两种色彩。   没有人!   只有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地毯,白色的大床,还有那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照片的白色墙壁。   一时之间,他竟然心生震撼。   上面大多数都是钟明月一家人的照片,有单独一人的,也有合照,但最多的是一个女孩。   她对着镜头笑得天真灿烂,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满都是幸福。   在占面积很小的角落里,韩沉还发现了一些剪裁过的六年前的报纸。   标题大都是——“贝市警方勇破小孩拐卖案,曼陀罗组织全体人员落网”、“黑市器官交易[内][幕],黑色曼陀罗终现形”等。   这是六年前他在贝市破获的案子,他苦苦追查了四年,才将拐骗杀害小暖的犯罪团伙——黑色曼陀罗,一举击破,当时,警方派出了多个卧底,经过了一年的追踪调查,出动警力无数,才最终得以将所有犯罪分子抓获。   从那以后,他一举成名,荣耀加身,这是他走向刑警界神坛的一个契机,更是他对小暖的一个交代。   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的一份调查资料上,那瞬间,如遭雷击。   贝市发生多起儿童失踪案,现场都留下了曼陀罗的标记,疑是黑色曼陀罗组织重现,调查时间是半年前。   这怎么可能?   黑色曼陀罗组织明明被他灭了,怎么可能还有余孽?   这些事,韩叔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心神激荡,韩沉一把扯下那份调查资料,没了遮掩,纸张后面的卡片斜斜地掉了下来。   卡片上,黑色曼陀罗栩栩如生,犹如初次绽放。   稳住心神,他俯身捡起,卡片的后面写了两句话——   You are in,forever and ever.   金丝雀,永远逃不开铁笼。   “吱——”   对面的房间传来了细微的声响,韩沉脸色一变,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口袋,警觉地靠了过去。   踹开门,他双手端枪闪身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是窗户被打开了一扇,白色的窗帘随风飘起。   外头,一片红色的裙角一闪而过。   韩沉迅速来到窗前,朝外面望去,空荡荡的水泥路上,除了错落分布着的几栋别墅,一个人也没有。   女人!刚才这个房间里肯定有个女人。   他十分笃定,窗沿上有明显的攀爬痕迹,对方应该就是从这里离开的,从他听到声音到现在,不过十秒,这么短的时间,绝对跑不远!   韩沉马上就想去追,余光却瞥到了床铺上的一件黑色物品。   心念一动,他走了过去,伸手去拿。   床上还有余温,应该有人在上面躺了很久,有一块地方微微塌陷了下去,上面正放着一个小型播放器。   按下按钮,女人哭泣的声音传了出来——   “明初,为什么你要抛下我们母子?明初……”   是李芸的声音!   她一直在监听他们!   她究竟要做什么?一步步把猎物引过来,在这里静静地守株待兔,最后关头却抽身离开。   “韩沉!”   是小眠的声音。   苏眠焦急不安地跑上楼,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了过来,终于在尽头看到了她爱的人。   “小眠,你怎么过来了?”   “小心!”   她看到韩沉身后的床铺底下,[遥控]炸弹无声的计时已经到了最后一秒。   下一秒,她飞身扑了过来,将韩沉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轰——”   爆炸的气浪将房间内的玻璃全部震碎,火光一下子从别墅里冒了出来,妖娆的火舌,嘶嘶地乱窜。   烈焰里,相互拥抱的男女,一如五年前,紧紧相拥、生死不离。   —————————————   一公里外,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飞驰而过。   驾驶座上的女子,已不再烈火红装。   她换了一身利索的装扮,牛仔裤白衬衫,素净雅致,食指一点一点地敲着方向盘。   聪明的人,总喜欢自作聪明,过剩的好奇心永远是他们的软肋。   明知前路险阻,但永不言放弃的所谓正义,有时候也实在令人恼火。   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那个风度翩翩的衣冠禽兽——许湳柏,果然,他们才是一类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狂妄自我、毫无信仰!   就算在意,就算爱上,也无法剥夺尊严,去卑微求饶。   只是可惜了,那条毒蛇不属于自己。   刺耳的刹车声,她停在了路边,拔出了一个号码。   “喂,阿金。”   吊了这么久的胃口,也该给他们上一桌大餐了,不然,饿过头了,人可是会失控的。   “把手头的证据放出去,时机到了。”   红唇勾人,眼神毒辣,但她的声音意外的正义凛然,甚至还带着卧薪尝胆的坚忍和对美好未来的渴望。   “这一次,我们一定不能前功尽弃。只要成功了,我们就能回到阳光下,回到父母和爱人身边了。”   “阿金,你想念他们吗?”   她轻柔的声音,是一种春风化雨的蛊惑。   “等到初雪的时候,过去的一切黑暗与罪恶,都会被掩埋,我们将会迎来新的人生。”   用满怀期许的语气说完最后一句,她挂断了电话。   白皙的指尖拂过精致的锁骨,那里,空落落的一片,只有指腹与肌肤贴紧时带起的,一阵阵粗糙战栗的触感。   她一踩油门,长发随风扬起。   远处,消防车鸣笛声渐行渐近,在安静的市郊马路上,格外冗长刺耳。   一切就绪,接下来,就交给所谓的“正义”吧! ☆、并案   “昨日,豫园路54号发生爆炸,现场有两名警察受伤。经确认,爆炸点是星云集团已故总裁钟明初的一处私宅,警方怀疑是钟明初一案的幕后凶手所为,但具体真相如何,有待查证。   此外,有知情人士爆料钟明初生前患有精神分裂症,且长期吸毒,光鲜的外在下竟是如此腐朽的灵魂,不禁让人反思,金钱到底会给人带来幸福,还是堕落……”   电视里,播放着昨日爆炸案的相关报道。   雪白的病房里,气氛有些肃穆。   因为炸弹威力不大,韩沉苏眠两人只是受到气浪冲击晕了过去,休息了一夜后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按掉电视,韩沉扶着苏眠坐到了沙发上,两人身上都穿着病号服,但神态自若,一点也没有被迫在病房召开临时会议的窘态。   “钟明初的情况是谁爆料给记者的?”坐好后,韩沉严肃着一张脸,想要发火又硬生生地忍住。   几个大老爷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周小纂硬着头皮开口解释。   “这个……真不知道,我们还是早上听徐医生讲了才知道的。”   “电视台那边我问了,说是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详细地报料了钟明初的病情和他吸毒的事。”冷面递过去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封信,“就是这个。”   “笔迹鉴定的结果呢?”苏眠出声问道。   “上面的内容全部都是打印出来的,无论是信纸还是信封上,都没有半个指纹。”周小纂摆了摆手,有些无奈,“寄信的人十分谨慎。”   “先不管这个爆料人,昨天的爆炸查清楚了吗?”   韩沉有些急躁,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开始了,一个巨大的局开始收网了。   “必须查清楚了!”唠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播放器,笑得贱兮兮的,“技术科的兄弟说,这玩意被改造成了炸弹的遥控器,按下播放键的同时,炸弹就会启动倒计时,十秒后,砰——”   因为他的肢体语言太夸张,周小纂递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果断插话。   “老大,按你说的,我们在李芸家里找到了窃听器,我看了一下,窃听器跟这个播放器就是一套的。”   “现在,我有九成把握,这一切都是Artemis干的。”韩沉叼了根烟,点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她千方百计地把我引到豫园路54号,就是想让我看到那面照片墙。墙上的那份调查报告,和印着黑色曼陀罗的卡片,足以证明钟明初和黑色曼陀罗组织关系匪浅。那么,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十年前,我妹妹韩暖被黑色曼陀罗的人拐走杀害,现在想想,钟明月火灾案正好就发生在她失踪后的第五天。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我们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黑色曼陀罗,就是我和钟明初唯一的交集,也是串连Artemis系列案件的一条主线。”   听了他的话,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黑色曼陀罗,专门拐卖儿童、贩卖器官的犯罪组织,在场的几位从警生涯不短,都有所耳闻。   至于照片墙,昨天爆炸引起的火势被及时扑灭,它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所以他们有幸,“瞻仰”了一下精神分裂者的世界,至今后背发凉。   “正如韩沉所说,钟明初跟黑色曼陀罗牵扯一定很深。”苏眠拿起那张印着黑色曼陀罗的卡片,念到,“You are in,forever and ever.卡片上的这句话,充满了仪式感,就像是一个背景强大、控制欲很强的组织对成员的单方面宣告,同时,它也代表着一种警示——金丝雀,永远逃不开铁笼。”   她就韩沉的分析做了进一步补充。   “而且,我现在怀疑当年钟明月夫妻的死亡,还有他们女儿的走失,都跟这个组织脱不了干系。有可能,钟明初就是帮凶。他为了一己私利跟黑色曼陀罗狼狈为奸,贪下了那笔巨额赔偿金。然而,事情过后,他又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谴责,在日复一日的忏悔里,渐渐地走到了奔溃的边缘,最后精神分裂了。”   听了苏眠的分析,大家都赞同地点头。   “按你这么说,毒品,会不会是黑色曼陀罗为了控制他,强行让他染上的?”周小纂一拍脑袋,悟了。   “周小纂,你最近脑子转得挺快呀!”苏眠用脚尖踢了踢他,夸奖道,“很有可能。”   “纂儿,你这开化了呀,是不是吃错药了?”唠叨趁机打趣道。   “滚!”   就在气氛稍有缓和时,韩沉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你们觉得,如果当年钟明月的女儿还活着,她犯案的几率有多高?”   这个疯狂的想法,让在场的人一下子目瞪口噤、面面相觑。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气氛直接降到了冰点。   许久之后,周小纂才呆呆愣愣地开口,“不会吧?十年前她九岁,满打满算今年也才十九,刚刚成年。小白不是说过,Artemis是一个年龄在23到28岁之间的女性?”   “韩沉。”苏眠身子往前倾,在心理学上这是一种进攻的姿态,“你要知道,一个十九岁的少女并不具备完成这一系列案子的执行力和心理承受力。”   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她一向毫不退让。   二人双目交汇,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悄然弥漫开来。   “是啊是啊,小白说的对。”唠叨赶紧打哈哈,缓和气氛,“老大,你就是想太多,如果一个十九岁的少女能做到这些,那显得我们警察多没面子。”   韩沉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移开了目光,“这几天,我打算回贝市一趟,这边的案子,你们继续跟进,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   不是吧!这尊大神走了,谁来压阵?   冷面三人刚要出口挽留,就收到了苏眠警告的眼神——闭嘴!   “Ok。”她干脆地应下了,“我来负责,你快去快回!”   对于韩沉回贝市的目的,苏眠心里也有几分猜测,而就是因为懂,才更要放他回去。   韩暖,就像一根刺,横亘在他心间,不彻底拔掉,永远会隐隐作痛。   时间越久,越痛。   她爱这个男人,爱他的所有,但她更希望他放下。   放下屠刀,都能立地成佛。   那放下执念,也没有那么难吧?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主体都交代清楚了,下一章,就要进入许毒蛇和沐刺猬的独处时间了。 ☆、伤口如花   “小白,你说大晚上的我们来这干什么?”   停完车,周小纂看着漆黑一片的别墅,心里发颤,嘴里念念叨叨的。   小白也真是的,非得拉着他来这豫园路54号,还是大晚上,想想就渗人!   “勘察现场啊!”苏眠掐了一把他的胳膊,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一大老爷们,难不成还怕鬼?”   “鬼我倒是不怕,但我怕变态啊!”周小纂嘶嘶地叫唤了几声,还是壮着胆子走进去,“你说昨天的爆炸把凶手留下的痕迹都烧没了,还能找到啥?”   “闭嘴!”苏眠呵斥了一声,静下心来认真听着周围的动静,“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刚才,她似乎听到了细微的声响。   “小白,你别吓我!”周小纂一下子蹿到了她身后。   “轰轰轰——”   就在他们说话的下一秒,油门发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苏眠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追了出去。   不远处,隐蔽的大树后头,一辆越野车正如火箭般窜了出去。   “小纂,追!”   “好!”   夜色中,一前一后的两辆车,就像奔袭的士兵,你追我赶,在道路上呼啸而过。   因为沿路上视野开阔,笔直向前,几乎没有分叉路口,所以咬得很紧,很难甩开。   越野车歪歪扭扭,全程以S型曲线高速前进,虽然给后面跟着的人造成了很大困扰,但一时之间也无法脱困。   如果以这种速度撞上去,无疑双方都会车毁人亡。   周小纂小心地避免直接冲撞上去,精神高度紧张之下,他冒出了许多汗。   “小白,怎么办?”   副驾驶座上的苏眠也是坐立难安,她死死地盯着前头的那辆车,“不管怎么样,先咬死,不要让她跑了,我马上通知队里支援!”   这一次,一定要抓住她!   好不容易逮到她,如果被她逃了无异于放虎归山,下一次再抓她就是大海捞针!   “秦队,发现嫌疑人,正往……”   行驶了三公里左右,前方渐渐出现了亮光,那是一个高速收费站,隐约还能看见盘查的警察。   苏眠和周小纂集体松了一口气,车速也不自主地降低了下来。   不料,就在离收费站200米的地方,越野车突然拐弯,驶进了边上的小路。   那是一条极窄的路段,平时都是给人走的,车辆几乎是压着两边矮小的灌木丛过去的。   眼看着,越野车就要消失在视野里。   “靠!”   间不容发之际,苏眠低声骂了一句,拔枪上膛,锁定目标、瞄准、扣扳机,动作一气呵成,她连开了两枪,一枪打在了后备箱,另一枪穿过玻璃打在了车内,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人。   “小纂,继续追!”   她的枪法一般,还是在漆黑的夜里,心里自然没底。   他们顺着沿途的痕迹追过去,因为路不好走,又要观察周围的蛛丝马迹,所以时走时停,开得很慢。   最后,在经过一片草丛后,视野豁然开然,月光中,不远处的公路犹如一条银色的绸带。   苏眠心里一沉,泄气地摊在了座位上。   痕迹指向了公路,他们追不上了。   她立刻拨通了秦文泷的号码,“秦队,人跑了,马上调外环路的监控,车牌号是‘岚B75936’。我就不信她能凭空消失了!”   只要循着车,不信找不到人!   —————————————   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染红了枯黄的落叶。   许湳柏抱着浑身浴血的女子,从羊肠小道绕了出来,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住她,在地上投下了一片很大的阴影。   他的唇抿得极紧,眼神极冷,整个人就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   小师妹,你真的让我忍无可忍了!就算是那个人的命令,我也不打算放过你了。   许湳柏一脚踢开别墅的大门,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门缓缓关上了。   将她轻轻地放在大床上,他这才静下心思打量起伤口。   肩膀,一枪命中肩膀,子弹应该还嵌在里面,因为失血她的脸色十分苍白,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修长的手指执着一把剪刀,许湳柏仔细地剪开了她贴身的衣物,尽量不碰触到伤口,但冰冷的金属贴在完好肌肤上,带起的一阵阵战栗,让她微微颤抖起来。   拨开肩膀的碎布,白皙的肩膀上,薄薄的两块锁骨就像是栖息在上面的蝴蝶,精致而美好。   看着那个突兀的伤口,许湳柏的眸光一沉,隐隐透出了一抹兴奋。   真像是锁骨边上开了一朵花,鲜艳欲滴的红色,让人不由心生施虐的冲动。   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变态心理,他捏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用沾了酒精的棉团细细擦拭消毒后,慢慢靠近她的伤口。   “你要做什么?”   女人纤细的手掐住了他的手腕。   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沐寒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她像一只满身硬刺、张牙舞爪的刺猬,就算受伤了,也不允许别人靠近。   “如你所见,我在收拾一只小动物。”许湳柏轻轻地笑开了,他俯下身,指尖沿着她的脸部轮廓慢慢往下,轻挑而漫不经心,“如果你不听话,我不介意,把你绑起来。就像当初,你救我的时候。”   “你——”   被他轻浮的动作刺激到自尊,沐寒脸色一变,空着的另一只手迅速地攻击向他,不留一点情面。   “别动。”   早就料到她不会乖乖听话,短兵交接间,许湳柏轻易地钳制住她的两只手,并就势压在了她的头顶。   “当——”   手术刀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动作间,两人不免贴紧在一块儿,呼吸交错,十分暧昧。   衬衫下,男人因为用力而微微隆起的肌肉,与女子柔美的娇躯相映衬,有一种野性的美感油然而生。   为了远离他,沐寒极力地往后仰,修长的脖颈折成一道优美的弧度。   许是距离太近,又或许是她受伤之后难得流露出了些许柔弱,她有些不安,心中更是产生了一种被人侵入领地的危机感。   “放开我,我自己来。”   两人对峙了几秒后,理智回笼,沐寒轻声开口示弱。   男人与女人天生力量悬殊,加上当下自己受伤的情况,她还没有笨到去硬碰硬。   “可是怎么办?我做事一向不半途而废。”   许湳柏并不打算放开她,他戏谑地看着身下的女子,对于她脸上浮现的丝丝挣扎,感到兴味盎然。   “哼!”轻嗤了一声,沐寒弓起腰肢,与他靠得更近,因为扯到了伤口,她的脸色惨白一片,但语气却桀骜不驯,“您请自便。”   面对她的挑衅,许湳柏挑了挑眉,倒是放开了手,他捡起地上的手术刀,温油地擦拭干净。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就像一个耐心极佳的猎人,一步一步地断掉猎物的所有后路,只留下一条,向他而来的康庄大道。   除了他,别无归宿。 ☆、携手一生   “哐当——”   沾血的子弹被丢在烟灰缸里,沐寒深深地吸了口气,一下子瘫软下来。   因为没有麻醉,她将自己的唇咬出了两个细细的血洞,长发也汗津津地贴在脸颊上,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诺,死不了。”许湳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嘲讽而恶意,他拿起桌上的纸巾,将手指一根一根地擦拭干净,“不是说,我的存在无关紧要?那这一次,你的万全之策呢?”   谁说女人爱斤斤计较?男人的心眼,也不过针眼那么大。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沐寒靠着床板,笑得畅快淋漓,她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   “许湳柏,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记仇又傲娇,真是一条腹黑的毒蛇!   冷哼一声,许湳柏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肩膀,一只手将白色绷带一圈一圈地缠上去,动作娴熟细腻,最后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怎么都觉得他是在打包礼物,沐寒别扭地拨弄着肩上的蝴蝶结,对他的恶趣味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沐小姐,还是先换身衣服吧。”   包扎好后,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衣衫不整,香肩半露,[春][色]半遮半掩,那是一种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风情,但他却似乎不解风情,眼底没有一丝欲望和波动。   随手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宽松的棉质休闲服,扔给她,“你看起来,实在是太狼狈了。”   让人没有一点胃口。   说完,许湳柏施施然地转身,出了卧室,还绅士地帮她带上了门。   真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就算沾了鲜血,也依旧优雅迷人,就如同饮咽血液的吸血鬼,就算骨子里肮脏可怖,外表也还是俊美无俦。   等她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许湳柏也已经换了一身休闲的长风衣,连一贯不离手的佛珠都暂时收了起来。   不再是西装革履,头发柔顺的搭在了前额,他似乎沐浴过,也收敛了满身的戾气,气质一下子柔和下来,连眼底都像洒进了淡淡的煦日阳光。   看到这样的他,沐寒明显楞了一下,“许湳柏,你这是又换了张人皮吗?”   “千人一面,一人千面。”他勾起一抹温暖的笑,语气包容,“不过是必要的伪装罢了。”   必要的伪装?   这几个字眼一下子刺进了沐寒的心里,她想起了很久以前,也是这般温暖的笑容,也是这样的告诫,那个人把她从绝望里拉了出来,然后……   “走吧,他们很快就会追查到这里。”看到她难得的走神了,许湳柏一把搂过她,半搂半抱地往外走。   被突然靠过来的温暖怀抱烫了一下,沐寒伸手想要推开,却摸到了肩上包扎好的伤口,她心弦一颤,右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开口,似乎想掩饰自己不平静的内心。   “我在你的越野车里装了追踪器。”   看好的猎物,怎么能不时时刻刻放在眼里呢?   许湳柏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和一丝理所当然,他微微抬了抬下巴,“下次做事情要知道留一手,毕竟,我不可能一直帮你善后。”   “你要走了?”沐寒一下子反应过来,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声音却有些异样。   “不是你让我走的吗?”他低头盯着她头顶的发旋,一脸揶揄,“我不想再看到你,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向上勾起,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月色笼罩的安静林间,显得格外勾人。   就像是被猫儿的爪子挠了一下,有些心痒难耐,沐寒耳根子悄悄染上了一抹红,但面上还是故作冷漠,“你会这么听话?”   “你觉得呢?”没有正面回答,许湳柏专注地拨开前头的树枝,护着她往山下走,“除了S,你可是头一人。”   头一个,他想要放在身边的人。   不是追随,而是相伴。   虽然现在,他对她并没有情爱,但至少,他想把她纳入自己的圈子,护她周全,然后从她那换取一份温暖。   就像此刻,放在他胸口的那块怀表一样。   “许湳柏。”唤了他一声,沐寒突然停下脚步,她抬起头,眼里突然泛起了水光。   “怎么了?”   “我疼。”她委屈地瘪了瘪嘴,似乎一下子卸了伪装。月光下,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两排睫毛就像是在水里浸泡过一样,样子可怜兮兮的。   倒是个极会看人脸色,顺杆上爬的。   许湳柏面色微微一沉,冷冷地看着她,直到她不自在地别过头,捂住肩膀,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刺猬,柔软而又倔强。   他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促狭,这才收起了逗弄之意,半蹲下身。   “上来。”   下一秒,她嗖的一下跳了上去,动作敏捷得不像是受伤的人。   稳住身形,许湳柏知道自己又被她“算计”了,但他却一点也不想计较。   迈开长腿,在身后女子温软的呼吸中,他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去。   与曾经他一心渴求父亲的认可不同,与他从S身上获得的信仰也不同,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更像是得到了一个命运精心为他挑选的礼物,在打开包装的过程中,心头便有海绵一点点地遇水膨胀,她的影子也一点点地挤进了他的眼底。   最后,爬上了心头。   就再也剜不掉了。   清晨,淡青色的天空中挂着几颗残星,还未破晓。   公路上,笑容和煦的男人伸手拦住了迎面驶来的一辆车。   他的背上趴着一个熟睡的女子,看不见容貌,但他的表情珍视,还时不时地回头打量一眼。   “你好,能搭个顺风车吗?我们跟朋友在山上露营,不小心走散了。”   他弯下腰,礼貌地询问驾驶座上的女人。   “当然可以。”女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一点也没有觉得一男一女大清早的出现在郊外有多奇怪。   不怪她没有防备之心,实在是他的外表太具欺骗性,谦谦君子,举动斯文有礼,双眼脉脉含情,对于女人的杀伤力自然不言而喻。   得到主人的许可后,他没有叫醒背上的女子,而是小心地护着她的头,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后座上,然后才弯腰钻进车里。   “真是太感谢您了。”   “不用客气。”女人重新发动车子,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躺在他怀里的女子,忍不住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男人微微一笑,眼底像是住进了无数的星辰,璀璨无比。   “她呀,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人。”   也是他想要拉着一起入地狱的人。    ☆、承君一诺   39.8℃,她发起了高烧。   大床上,她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着,脸颊上病态的通红一片,甚至能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疼……疼……”   昏迷的沐寒无意识的喃喃,额上的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沾湿了身下的床单。她眉头紧皱,看起来十分痛苦,像是陷入了梦魇中。   “呼哧……呼哧……”   剧烈的喘息声。   夜色中,她拼命地往前跑。   身后,似乎有巨大的怪兽举着利斧在追赶她,它张着血盆大口,似乎等她一松懈,就要把她吞进肚子里。   她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   但腿就像灌了铅,她越跑越慢,越跑越慢,终于被一块石头绊倒了。   她害怕地闭着眼,缩成了一团。   逃不掉了,已经逃不掉了。   她就要像……一样,无声无息地死掉了。   “啊——”   她害怕地尖叫起来,声音撕心裂肺,穿透了沉沉的夜幕,远远地传开来。   “你没事吧?”   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越发地害怕,只觉得毛骨悚然,肩膀上的那只手就像魔鬼的爪子,她胡乱挥舞着手臂,想要打掉那只手。   “冷静下来。”那道声音低沉而柔和,慢慢抚平了她的恐惧与不安,“没有人会伤害你,你很安全,等你冷静下来,我带你回家……”   仿佛一股奇异的力量,她慢慢地安静下来。   她抬头,只看得见一截光洁的下巴,他的轮廓在逆光之中,看不真切,依稀能感受到,这是一个极俊秀的男人。   “你要记住,别让恐惧操控了你,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必要的伪装自己……”   那双温暖的手渐渐远离,他的声音也逐渐微弱直到消失,她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哐当,哐当……”   那个怪兽又出现了,就在她身后,硕大的眼睛瞪着她,它举起了斧头,高高地砍了下来——   “啊!”   她猛然坐起身,意识到这只是一场噩梦后,她放开攥紧的拳头,松快地呼吸着。   怎么会梦到,那么久远的事情?   “你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呆呆地转过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男人。   他还是那副休闲的打扮,只是眼底沾上了几分血丝,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连袖子也胡乱地挽起。   莫名的带了些颓废。   沐寒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好像有人用酒精给她擦过身一样。她迅速扫了一眼身上的衣物,不是原来穿的休闲装,而是换了一身宽松的睡衣。   至于谁给她换的,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一目了然。   她的脸上不由带了两朵红云,如同一朵清清冷冷的红莲,泛[春][色],濯清涟却不妖。   “这是哪里?”   许湳柏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羞涩,他饶有兴味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当然是我家了。”   “你家?”   沐寒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疑惑的样子十分呆萌可爱。   法律上已经死亡的人,还有家?   细心地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感觉到不烫以后,许湳柏顺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难不成,沐小姐要让我倒插门?”   这里是没出事前,他用假身份购置的一处房子,也是他给自己安排的一处容身所,一条退路。   本来没想让第二个人知道,但他确实不想做上门女婿。   “你……”沐寒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她心头一颤,默默地低头阖上眼,“许湳柏,我会当真的。”   所以你不要开玩笑。   “怎么办?我已经当真了。”许湳柏靠近她,面对面眼对眼,“不是说要永远在一起?”   他的眼睛很亮,也很认真,就像两颗宝石熠熠生辉。   沐寒突然觉得心头一热,千帆过尽身畔有你,那种失去又得到的惊喜感让她不由落下泪来。   她轻轻地吻上他的脸颊,珍视而庄重,就像是庄严的宣誓一般。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许湳柏,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以后,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她看上的人,就算死,也要死在的她身边。   “承君一诺,必守一生。”他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缱绻缠绵。   “不过说到底,还是我赚了。死一回,得了个媳妇,这要再来一次,我们一家三口不就全了?”许湳柏促狭地盯着她,话里话外一点都不正经,但他的表情却正经得像是在进行学术讨论。   “许教授,想上船,一定要先买票。”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沐寒用一种天真无邪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道,“而且,我未满20周岁。”   说着,她还俏皮地眨眨眼,跟邻家女孩一样亲和可爱。   这下许湳柏倒是有些讶异了,一直以来她的行事手段老练狠辣,倒是让自己忽略了她的年龄,现在看看,她的脸上还带着一点少女的婴儿肥,确实稚气未脱。   未满20周岁,未到法定结婚年龄。   想到这,许湳柏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她一眼,“这么看来,我是做了一笔亏本买卖。”   “听过买椟还珠的故事吗?”她干脆整个人都窝进他的怀里。   “楚国有个商人,他用名贵的木兰雕了一只装珠子的木匣,薰以桂椒,缀以珠玉,饰以玫瑰,辑以羽翠。最后郑人买了匣子,却把里面的珍珠还给了他。”许湳柏用低沉的嗓音讲了这个故事,指尖轻点在床架上,若有所思。   “那你说,郑人会觉得这是一笔亏本买卖吗?”   买椟还珠,木匣子是他所求,珍珠非他所求,亏本吗?不见得。   “不会。”   “要是那个匣子是潘多拉魔盒呢?”   盛满了不幸与灾难的潘多拉之盒,就像她一样,就算她的外表还是年轻的模样,但心里却像老人一样,历经沧桑,趟过黑暗,甚至手染鲜血。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许湳柏抬起手,轻轻地将她环在怀里,“那郑人一定是一个恶魔,他需要魔盒。”   正如许湳柏,需要沐寒。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脑袋更深地埋进了他怀里。   这一刻,沐寒终于确定,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有一个男人,愿意与她一起承担所有的罪恶,与她共享余生的喜或悲。   这是她此生,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谢谢你,许湳柏。” ☆、K的回归   乌临山别墅。   苏眠没有想到,她会再一次来到这里。   “小白,我们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发现了血迹和一枚子弹,应该就是你打中的那一枪。”冷面勘察完现场,将所发现的一一汇报,“我们还发现了男人的衣物,上面有血迹,应该是他帮忙取的子弹。”   “同伙?”苏眠咬了咬下唇,环顾了一周一楼的布局,“这里被人重新布置过,猩红的沙发,老式挂钟,还有干净整洁的厨房,他们一定在这生活了有一段时间。”   苏眠伸出手,指尖摸过沙发靠背,昂贵的皮革料子,仿佛还能想象到与她肌肤触碰的柔软与细腻,“她很懂得享受,不缺金钱,追求高格调的生活。”   “或许,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很偏执。”她的目光扫过吧台柜子里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高脚杯,连杯子与杯子间的间距都一般无二,“他有着可怕的强迫症,不允许一丝一毫的误差。”   她突然顿住,目光停留在其中的一个高脚杯上。   那是……   K!   苏眠一下子蹿了过去,从柜子里取出了那个杯子。   果然,杯子外壁上刻了一个“K”,手工刻上去的,与许湳柏在陈离江一案中留下的一模一样!   她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眼底惊疑不定。   “冷面,韩沉说得对,许湳柏根本就没有死,我们都被骗了。”   当初,老徐的尸检报告,一定出了问题。   苏眠突然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先回局里,你们继续搜查这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火急火燎地走了,好像这屋里有洪水猛兽一般。   局里的那个男人,或许他说的全都是实话。   一切,都说的通了。   —————————————   “小白,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什么发现吗?”   看见苏眠进来,周小纂连忙收起腿,关心地问道。   “他怎么样了?”苏眠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了指审讯室里的男人。   “坚持认为自己什么都没干,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被我们抓来了。”   周小纂无奈地耸了耸肩,他还第一次见到被警察抓了个正着,还嘴硬不承认的嫌疑人。   “我想他没有说谎。”苏眠摆摆手止住了他要问的话,“我再找他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就把他放了吧。”   “对了,韩沉晚上回来,你把资料都整理好,到时候交给他。”   说完,她扭头去了审讯室。   高跟鞋点地的哒哒声在走廊里响起,苏眠抓住审讯室的门把手,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今早,通过监控搜索,他们找到了车牌号为‘岚B75936’的那辆越野车。当时,车光明正大地停在了马路边上,这个男人就在车里睡得正香。   车的后备箱上有子弹的穿孔,虽然没在车内找到她打出的子弹和嫌疑人的血迹,但苏眠确定这一定是那辆逃走的越野车。   证据确凿,但这个叫李军的中年男人却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   她原本也不相信,以为他是为了包庇同伙,如今看来……   “说说吧,你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被关了将近十个小时,李军的精神有些奔溃,他双手抱头,烦躁地扯着头发,就像困兽一样焦躁不安。   “好,我们相信你。”苏眠轻声安抚他。   他猛地抬起头来,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你们真的相信我?那,你们什么时候放我走?”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仔细想想,回答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好,好!”   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来了精神。   “你说你只是睡了一觉,那睡觉之前你在哪里,做了些什么?”苏眠用笔头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声音放得很柔。   “之前……”李军的眼神渐渐放空,“睡觉之前,我应该在家里。我习惯睡觉之前洗澡,所以我在浴室里。”   “然后呢?”   “我洗着洗着,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扣,扣,扣……很规律的敲门声,我听得特别清楚。”他慢慢地靠在了椅子上。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听到了什么声音?还是你看到了什么人?”苏眠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心脏突突地跳动着。   “我——”李军突然像被电击了一般,他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突然清醒过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醒来后就被你们抓到这来了。”   苏眠一把丢开手里的笔,失望地叹了口气。   “好了,你去登记一下,就可以走了。”   她知道从李军身上问不出什么了,因为有人催眠了他,那人的水平远比自己高,所以她才无法反过来催眠李军,让他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   许湳柏!真是好样的!   苏眠越发肯定是他在捣鬼,心中反而萌生了一种遇到强敌才有的热血和冲劲,不愧是老师的儿子,她的师兄,但是她能逮住他一次,也一定可以逮住他第二次!   有些事情,也该去问问老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黑盾组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岚市南风老街的一栋小洋房里,两个犯罪嫌疑人正悠闲地进食。   秘制的牛肉光泽诱人,汤汁鲜美,上面摆放着两根青菜、几把葱花,卖相很好。   沐寒拨弄着自己碗里的仅有的两块牛肉,清汤挂面,再看看男人面前的那碗正宗牛肉面,香气扑鼻,诱人犯罪。   “许湳柏,这么多肉,你肯定吃不完。”她讨好地笑着,手里的筷子悄悄地伸过去,“再夹两块给我。”   原来,她碗里仅有的两块牛肉,都是从他碗里“抢”过去的。   一把打掉她伸过来的筷子,许湳柏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牛肉,也不吃,就那么晾着,“难道你觉得我的手艺不好?所以宁愿吃这外卖?”   “当然不是!”沐寒一激灵,灵敏地接收到他话语里的威胁信号,“能吃到许教授亲自下厨为我下的面,鄙人三生有幸。”   她狗腿地朝他点了点头,干脆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条。   “咿——”惊讶地偷瞄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沐寒端起碗又喝了一口汤。   虽然清淡,但味道还不错。   “我挑人的眼光,真不错。”连厨艺都这么好。   她抬起下巴,表情自豪,端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架势。   “沐小姐知道就好。”许湳柏扔下筷子,懒懒地往后靠,细看之下他的眼底还有几分自得。   很快,她就将面条全都吃完了。   擦了擦嘴角,沐寒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越看,越觉得顺眼。   “现在苏眠应该知道,你还没死了吧。”   许湳柏轻轻地转了转手腕,歪着头笑得挑衅而张扬,“我给她留了那么多线索,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知道。”   “那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他的眸子越来越深,如同一汪幽潭,“既然他背弃了我,那我也没有必要再跟随他。”   有些事情,还是回到正轨上的好。   有些人,也该醒了。 ☆、卧底先生   “不过,你可不要干扰到我的计划。”沐寒抚了抚鬓角的碎发,眼神沉下来,一下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天真面容,罗刹心肠。   “那我们就,互不相干。”许湳柏爽快地答应下来,他的眼里有危险因子在蠢蠢欲动,“你的饵全部放出去了吧?”   “当然。”沐寒一下子兴奋起来,她迫切地想要跟眼前的这个人人分享她的世界,“数学家说人生是小概率事件的集合,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但我觉得,那些看似偶然、看似巧合的选择,都是有迹可循的。命运,是可以被预知,甚至被掌控的,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去观察和计算,观察他的性格习惯,计算他的每一步。”   她张开手掌,十指青葱,色泽如玉,美好的宛若神祇。   “所以,在我把饵全放出去之后,猎物的习性会促使他们走上我预先写好的结局。一切偶然之下都是必然,我把它叫做神之手,操控命运的神之手。”   人们敬畏未知,谓之神灵,神灵却从不存在,世人只能在地狱里沉沦。   金钱的旋涡,婚姻的地狱,权利的泥潭,又有谁能比谁高尚?   就连韩大警官,也不过如此。   “神愚世人。”许湳柏站起身,他的影子被身后的夕阳拉得很长,将她完全包裹在里面,“但我觉得,你的眼里最好只有我一人。”   他的语气很霸道,但沐寒的心里仿佛有一朵朵烟花炸开了。   砰,砰,砰——   都说情话动人,她从不相信。   但这一刻,她却毫无抵抗力,只能握拳抵在心口,将那剧烈跳动的心脏压住。   “如果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人,那么,deal!”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行为,没有被分泌旺盛的荷尔蒙蛊惑。   不过,真的好想扑过去,压倒他!   沐寒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她直接一个熊抱把许湳柏压倒在了沙发上,埋在他的颈窝处,胡乱地蹭着。就像一个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悦的小孩,只能撒泼打滚求关注。   被蹭得有些痒,许湳柏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别动。”   沐寒停了一下,又蹭了蹭,感受到男人极力避开的动作,她抬起头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儿,“许湳柏,你怕痒啊?”   许湳柏僵了两秒,然后手上用力,直接拽着她的衣领将人提溜起来。   “你的伤还没好,别乱动。”   他把她往边上的沙发一放,长腿交错,双手环抱,一副抗拒的模样。   沐寒眼尖地看到他耳朵根微微红了,很浅淡的一片,但确实红了,眼珠子骨溜溜一转,她直接摸了上去。   她的动作很快,许湳柏反射性地一躲,但还是没有躲开。   冰凉的手指触摸到有点烫的耳朵,冷与热交汇的一瞬间,他们四目相对,没有往常的心机算计和争锋相对,这一刻他们就像是陷入爱情的平凡男女。   他心头一跳,她心悸不已。   “咳。”许湳柏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敛下眼睑,他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握在了掌心,轻斥道,“你对很多男人都这样吗?不正经。”   “老古董。”沐寒笑骂了一句,悄悄地动了动手指,与他十指相扣,“我只对老古董这样,因为我只喜欢他一个人。”   “不是说,相爱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一种情调吗?”她无辜地吐了吐舌头,“许湳柏,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在跟你调情吗?”   调情?   许湳柏眼底掠过一缕暗芒,他直接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倾身过去,眼对眼唇对唇,近到几乎要吻上去,“哦,你是在跟我……调情吗?”   炙热的呼吸喷在沐寒的脸上,她清楚地看见了投影在他瞳孔中的自己,面泛红晕、双目含情,陌生得不像她自己。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下意识地用手抵在他胸前,企图推开他。   察觉到她的抗拒,许湳柏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小丫头,调情可不止这些。”   听到这,沐寒一下子炸了。   “许湳柏,你交过几个女朋友?”死死地抓住男人的领带,她有些气急败坏地问道。   肯定历尽千帆,要不然,怎么会一脸经验丰富的闷骚表情?   “不多。”悠闲地靠在沙发上,许湳柏侧头认真地想了想,语气带了几分怀疑和不确定,“似乎也就一个。”   原来真的有!   沐寒一下子萎靡下来,她觉得自己好像签了一份不平等条约,关键是自己还被吃得死死的。   看到她怅然若失的样子,他的心理总算平衡了一些,目光也柔软了下来。   “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   其实,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年轻时,因为学术观点偏激名声不好,身边的女性都害怕他,远离他,后来,加入字母团的他,再也不屑于去跟那些愚蠢的女人交往。   这下子,她再听不明白就是在装傻充楞了。   “是谁?”瞪大了眼睛,沐寒明知故问道。   “一个傻子。”   撂下这句话,许湳柏起身离开。   这儿,他是一点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因为随时都面临着智商被拉低的危险。   沐寒也不恼,看着他的背影笑得灿烂无比。   她突然觉得,逗弄许湳柏比布局杀人有意思多了。   一个让她血液沸腾,一个却能使她灵魂愉悦。   满意地咂咂嘴,正事做完,该来点消遣的了。   她决定出门巡视一下计划进程,顺便琢磨一下要如何报答苏眠的一弹之仇。   —————————————   “叮铃铃——”   刚下飞机,韩沉的手机铃声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喂,哪位?”   “韩沉。”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模糊的男声,音调压得极低,基本听不出来是谁,“我是陈金,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陈金,当年抓捕黑色曼陀罗时警方安插的卧底之一,只不过在抓捕行动开始之前,他就失踪了。   当年警方一度怀疑他已经遇害了,没想到……   “这些年,你去哪了?”   “当年你们一定以为行动大获成功,哼……”他嗤笑了一声,“其实,他们早就将主要人员转移走了。这些年,我一直潜伏在组织里面,不见天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因为害怕被发现,我甚至不敢跟你们联系,而你们也没有一个人,想起过我。你们沉浸在胜利之中,得意忘形了吧?”   “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他打断了韩沉的解释,“不知道精心布置的局其实早就被人看破了,还是不知道知道了真相之后,你心里的愧疚又该如何安放吗?”   他的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重击,打在了韩沉心口,他无言以对。   “韩沉,你其实就是一个懦夫,你自以为是地逃避了心里隐隐约约猜到的真相,你以为你是想给韩暖一个交代?不,你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不再受到谴责,所以,你逃了,从贝市逃到了岚市。所以,我就成了警方抛下的一颗弃子,再也无人问津。”他的口吻很恶劣,像是在发泄多年来心中的不忿与痛苦。   韩沉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当年的抓捕太过顺利,自己也曾怀疑过,但都下意识地忽略过去。   自私又懦弱地选择了逃避。   “那你现在打电话给我,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结束这样的生活,我不想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了。”他的语气突然急促起来,“我会把我这些年来收集到的证据寄给你,当年未完成的事情,请你把它一次性解决。”   “不要再辜负我的信任了,韩沉。”   他意有所指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挂断了电话。   韩沉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沉!”   苏眠从他身后蹦出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眠啊。”他回过神,笑了笑,“案子怎么样了?”   “我跟你说,上次我们差点就抓到Artemis了!”苏眠挽着他的手臂,往外走,“不过我们现在已经确定,许湳柏没有死,而且跟Artemis联手了。”   “哦。”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我们先回家一趟。” ☆、同病相怜   空荡荡的房间里,韩沉一个人躺在床上,苏眠几分钟前回去了。   他又想起了韩暖小时候的样子——大眼睛,小嘴巴,笑起来跟她的名字一样温暖,弯弯的眉、嘟嘟的嘴,可爱极了。   他想,他是嫉妒过她的,不仅是父母对她的疼爱,还因为那股子伶俐劲。   小时候,亲戚朋友们都觉得他智商高、学习好,不需要人操心,而她娇憨可爱、迷糊傻气,是需要大人宠爱、悉心照顾的小女孩,谁也不知道,其实她聪明得让他自愧不如。   因为,他的聪明流露在外,而她,内敛含蓄,她知道用什么样的面貌才能获得最大程度的疼爱。   所以,在弄丢了她之后,他有一瞬间甚至希望她不要再回来了,但后来她真的回不来了,他又像跌进了地狱。   那个会甜甜唤他“哥哥”的女孩,那个让他的自尊骄傲受损的女孩,再也回不来了。他不敢面对失望哭泣的父母,因为他害怕他们会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有过那样自私龌蹉的想法。   直到遇到了苏眠。   明媚张扬的女子,似曾相识的温暖笑容,她像一道阳光,照进了他干枯疮痍的内心。   “苏眠……”   韩沉轻声呢喃,心慢慢地定了下来。   他会把黑色曼陀罗绳之以法,然后跟小眠好好在一起。   小眠说的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他不应该一辈子被往事束缚。   他已经对不起小暖,不能再辜负小眠了。   —————————————   岚市有名的酒吧,蓝光。   耀眼灯光,劲爆音乐,热舞的妖娆女人,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热辣火热的气氛中,尽情释放自己内心的躁动与狂野。   一袭黑色紧身皮裙的女人从洗手间出来,她似乎喝高了,歪歪扭扭地走向吧台,几次都马上要跌倒春光外露了,她又意外地稳住了。   “再来一杯威士忌。”   她哐当一声扑倒在吧台上,直接把手里的钱包甩给了调酒师,大声叫喊道。   “小姐,你不能再喝了。”调酒师把一杯果汁放在她面前,好心劝道。   她也不管是不是酒,端过来就喝,许是因为渴了她吞咽得有点急,一些果汁顺着她白皙的脖子淌了下来,十分性感,旁边的一群男人也跟着咽了一下口水。   她喝完,把杯子一撂,整个人斜斜地往后倒去。   刚好经过她身后的某个服务生不得不接住她,为了不被砸到。   “小姐,醒醒!”   他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脸颊,试图把她叫醒,但显然毫无作用。   夏俊艾心里一阵烦躁,这个女醉鬼怎么就刚好倒在他身上?   要不是他需要伪装成服务生,他一定要把她炸成肉块,砰——完美的爆炸!   “小艾,她喝醉了,要不你把她送到包间里休息一下?”调酒师从她的钱包里抽出了几张红票子,抵了酒钱,然后就把钱包连人都交给了夏俊艾,“快去吧。”   按捺住心中杀人的冲动,夏俊艾露出一个乖巧清澈的微笑,扶着醉倒的女人往包间走。   见鬼了!她看起来瘦,怎么这么重?   感觉到肩上越来越沉的重量,夏俊艾简直想骂娘。   好不容易把人带到了包间,他直接将她往沙发上一扔,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女人画了妖艳的浓妆,看不清真实面容,夏俊艾端起一杯清水,恶劣地向她靠近。   刚想泼上去,不想她睡梦中翻了个身,挥舞的手臂直接将杯子打到了他的脸上。   擦掉脸上的水珠,夏俊艾怒不可遏,他直接抓向了女人的手肘,想把她拉起来教训一顿。   没想到,上一刻还酒醉不醒的女人,快如闪电般出招格开他的手,她的拳脚凌厉,招招打向要害,眨眼间便将他逼进了角落。   “你是谁?”   被她直接从后面用手肘勒住脖子,夏俊艾神色[惊]变,他有些拿不准当前的情况,只能尽量稳住对方。   “夏俊艾,不记得我了?”她有些不高兴了,力道也加重了。   那么郑重地打过招呼,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呢?   有些耳熟的声音,夏俊艾脑子大动,突然叫出声来,“你是炸了临海大桥的那个女人?”   “真聪明。”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沐寒拍了拍他细嫩的脸蛋,松开手,自个儿又懒懒地躺回了沙发上。   二郎腿,葛优瘫,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   夏俊艾活动了下脖子,在心里暗暗诽谤道,她这副懒散的样子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你来这干嘛?”   “喝酒,跳舞。”她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有些玩世不恭,“现在打算睡一觉。”   夏俊艾翻了个白眼,默默地把她归到了缺心眼的行列,警方都已经下了关于她的通缉令,她还满街跑,哪人多往哪钻,也是给跪了。   “你难道不知道关于你的通缉令满街都是?”   “那也叫通缉令?”沐寒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没有姓名、没有照片,只有几条犯罪心理画像,岚市警方是在开玩笑吧?”   “你不要小瞧他们。”夏俊艾其实并不希望她被警方抓到,“苏眠姐在心理学上还是很厉害的,还有韩沉。”   五年前字母团就差点毁在了韩沉手里。   “他们玩不过我。”无所谓的语气,“倒是你们三个,别折在里面。小瞧了黑盾组的蝼蚁,小心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切——”夏俊艾往后滑动了几步,转了个圈,像是小孩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一样手舞足蹈,“我们即将要迎回我们的启明星,谁阻挡,谁死!”   “你舍得伤害苏眠吗?你不是叫她苏眠姐吗?”她一针见血地问道。   “苏眠姐……”夏俊艾的眼里浮现出眷恋与怀念,她曾经给予过自己温暖,那温暖是他从未感受到的,所以他发自内心的不想伤害她。   看到他眼底的光,沐寒突然觉得可悲可笑,贪恋一份假象里的温暖,等待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就像曾经的自己,最后等来的只有灭顶的伤害。   “为什么坠入黑暗的人,总向往光明呢?”沐寒叹息着起身,打开钱包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明明那光,会让你无所遁形、化为灰烬的。就算是善良的美人鱼,不也变成泡沫了吗?”   “送你的见面礼。”将手里的钥匙丢给他,沐寒身姿绰约地往外走,“能活着,就尽量活着吧!小艾。”   她的话中带着几分怜爱,那是同病相怜之人的惺惺相惜,她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自欺欺人,愚蠢得可爱。   手心是金属冰凉的触感,夏俊艾澄澈的眼眸中浮现出迷茫,在她身上,他感受到了友好与一丝丝温暖。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希望自己能活下去,而不是,憎恶和害怕着他。   他又想起了苏眠,那个一心想把自己逮住的女人,真的是自己生命里的阳光吗?多年前的关心,他惦念了那么久的温暖,突然在他心底冰冷下来。   夏俊艾看了一眼沐寒躺过的沙发,握紧钥匙,大步走出包间。   外面,依旧喧闹无比。   看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他突然想到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她靠在沙发上的样子那么眼熟,原来是跟K异常的相似呀!   懒散的坐姿,倨傲的神态,一般无二,就连看人的角度,都是斜睨十五度。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一天一更,半叁会努力码字的!谢谢大家的支持^O^ 对了,问一下大家,希望这篇文多长?半叁最近正在考虑后面的情节要不要加一些。 ☆、博君一笑   从蓝光出来,沐寒一眼就看到了倚在自己车上的男人。   他又穿回了西装,没有打领带,在外面套了一件大衣,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整整齐齐地往后梳,英伦范十足。   五官英挺、眼眸深邃,英俊得无以复加。   沐寒眼前一亮,立刻欺身扑上去。   “几点了?”   伸手抵在她的脑袋上,不让她靠近,许湳柏眼神暗沉,连声调都是冷冷的。   “十一点。”   沐寒很快地回答道,脑袋上的手冰凉一片,他应该在外面等了很久。她的心一下子软了,猫腰上前,一把抱住他。   “许教授,你来接我回家吗?”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笑得眉眼弯弯。   被她身上的酒气熏到,许湳柏皱了皱眉,但却没有避开,他拉开大衣将她裹了进去,挡住外面的寒风。   摸到她肩上湿湿的一片,隐约还能闻到血腥味,他微眯起眼,目光里带着丝丝危险的信号,“你不但喝酒,还跟人动手了?”   沐寒心虚地往他怀里缩了缩,莫名地觉得头顶上有一阵阴风吹过。   “没……”死死地抱住男人劲瘦的腰,她决定当一次鸵鸟,绝不露头。   许湳柏差点被她的无赖气笑了,感觉自己养了个熊孩子,他毫不留情地拉开她的手,将她塞到了后座上。   坐在驾驶座上,他发动车子,眼神郁郁,一言不发,封闭的空间里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许湳柏?”沐寒试探地叫了他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她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肩膀上又传来撕裂的疼痛,她不禁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兴起跟夏俊艾动手。这些年来她习惯了独身一人,冷暖自知,所有的伤痛危险都自己一个人背负,所以在许诺他之后,还是我行我素,没有意识到原来他也是会担心自己的。   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沐寒微微一笑,看着内视镜上男人专注的侧脸,心中暗下决定。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理所当然。   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许湳柏将车停在院子里,也不下车,就坐在那,似乎在等什么。   沐寒马上顺坡下滚,“许教授,我错了。”   “错哪了?”眼神一动,许湳柏终于纡尊降贵地开口,他把玩着戒指,有些漫不经心,但眼神却一直流连在她身上。   “错在让你不开心了。”沐寒脱口而出,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而是错在忽视了这个男人的感受,让他为自己担心了。   就像是你做了一件自认为该做的事情,但伤害到了亲密的朋友或家人,你便会心中有愧,不在事,而在于人。   “以后,我不会让自己受伤了。”她腼着脸靠近,勾住了他的小拇指,轻轻地晃了晃,“再说,不是有你吗?”   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看着她眼里明晃晃的依赖,许湳柏有些触动,情不自禁地回握她,眼角眉峰都柔和了下来,“没有下次了。”   也不知道是在告诫她不能有下次了,还是在说他不会再让她受伤了。   沐寒听了眉开眼笑,整个人向前倾斜,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连裂开的伤口都忘到爪哇国去了。   许湳柏心念一动,结实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从后座抱到了自己腿上。黑色的皮裙看不出血的痕迹,但手指拂过都是一片鲜红,他微皱起眉头,直接伸手去拉她裙子后面的拉链。   察觉到他的动作,沐寒捂住胸,羞涩地朝他抛了个媚眼,“这样不好吧?黑灯瞎火的,要不我们去屋里?”   听了她的话,许湳柏心下一颤,手上一抖,裙子直接从肩膀那撕成了两半,露出了整个香肩。   白色的绷带,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她却笑得毫不在意,仿佛是精钢铁铸的一般。   从储物格里取出一个小医药箱,许湳柏小心地帮她处理伤口,重新包扎,他很专注,像是对待一件珍藏品,动作轻柔,珍之重之。   “好了。”依旧是打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许湳柏打开车门,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向屋子走去,“我没胃口。”   对着一份血淋淋的菜肴,就算再美味,他也吃不下去。   露在外的肩膀有些凉,沐寒往他怀里缩了缩,这才认真思考他话里的意思。   没有胃口?是对她这个人没有胃口?所以才坐怀不乱?   想到这,她眸光一沉,冰冷的手不怀好意地钻进了他的领口。   “别闹!”许湳柏低声呵斥了一声,似乎强自忍耐些什么,声调喑哑,带着些旖旎的味道。   指尖是男人匀称紧致的肌肉,沐寒讪讪地把手收回来,“我今天见到小A了。”   小A?她去见夏俊艾干什么?   许湳柏按了密码,开门进屋,屋里的暖气一直开着,他们仿佛一下子从寒冷的冬天进入了温暖的春天。   “你跟他交手了?”把她放在沙发上,他有些热,顺手脱掉了大衣,披在了她裸[露]的肩上。   “总得看看你的伙伴水平如何。”   衣服很大,沐寒饶有兴致地把自己整个都裹了进去,小小的一团,下摆长度将近脚踝,她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屁孩一样,东瞅瞅、西揪揪。   “他不是你的对手。”笃定地回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她有一种非凡的自信,就连在S身上,他都没有寄予过如此厚望。   大概是因为苏眠永远是S的弱点,而她,看似深情,实则无情,她永远不会为了一份无望的爱情,蹉跎时间。   “那当然。”沐寒踢开脚上的高跟鞋,自然地往他腿上一搭,调侃道,“不过许教授,你挑同伴的眼光可真是一般。”   从徐司白到夏俊艾,他们自诩是游戏人间的恶魔,却都被无谓的感情所困,说到底也不过是被斩断翅膀的雄鹰,比常人强上些许罢了。   “是的,眼光不好,所以千挑万选,最后还是选了你。”将最上面的衬衫扣子解开两颗,许湳柏轻易地反将一军,细细看去,他的嘴角还带着隐约的笑意。   作茧自缚,沐寒突然反应过来,在嘴皮子上自己似乎从来就没占过便宜。   她干脆抛开话题,一点一点地数落起他来,“许湳柏,你呢,比我大了十五岁,按老一辈的话讲,你是在老牛吃嫩草。而且,你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就是一个文文弱弱的书呆子教授。怎么说,都是我眼光不好吧?”   “嗯,你眼光不好。”   正经地回了一句,许湳柏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同繁花开尽,他的眉眼里是足以暖人心扉的淡淡宠溺,就连线条分明的侧面轮廓,都柔和了下来。   他还是那个冷峻清隽、锋芒毕露的许湳柏,但似乎又多了一些什么,让他整个人都耀眼起来,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冷硬漠然的许湳柏了。   沐寒有些看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笑得如此的……真诚,发自内心,而不是戏谑或是礼节性的笑容。   原来他也可以笑得如此温暖!   她愣了好几秒,才突然反应过来,他竟然说自己眼光不好!   但是她却如何也生不起气来。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了博褒姒一笑,她沐寒,又有何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决定按原本的设定写下去了~~~~ ☆、风雨欲来   “韩叔。”韩沉手里拿着刚收到的信函,给远在贝市的公安局局长韩林打电话,“我收到了陈金寄来的信。”   “陈金?是当年卧底的那个陈金吗?”   “是,他没死,这些年一直待在黑色曼陀罗组织里,这封信里就有他收集到的主要人员名单和犯罪证据。”韩沉死死地捏着手里的名单,眼底杀气四溢,“原来他们转移到了岚市。”   “怪不得这些年在贝市找不到他们的踪迹。那我马上联系岚市警方,让他们全力配合你的行动。”韩林迟疑了一下,安慰道,“韩沉,尽力就好,你不要钻牛角尖。”   “嗯,我知道。”韩沉长出了一口气,“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逃避小暖的事情,以后不会了。”   这次,他一定要将黑色曼陀罗绳之以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那就好。”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决绝,韩林放心道,“这件事完了,回来我们一家人聚聚吧!”   “好,那我挂了。”   挂断了电话,韩沉从口袋里取出一条项链,这是当年他亲手做的、送给小暖的那条项链,他特地回家了一趟,从封存的遗物里找到了它。   将它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的内心仿佛瞬间安定下来,油然而生一腔勇气。   无论前面等着他的,是险境还是魔鬼,他都要迎上去!   “韩沉!”苏眠气喘吁吁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刚才发生了一起投毒事件,地点竟然在公安局,太嚣张了!”   “我——”本来想拒绝,但看到她信赖的眼神,韩沉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走吧!”   —————————————   人来人往的街道边,停靠着一辆黑色商务车,看不清里面的人。   一个穿着嘻哈的男孩快步而来,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战书下完了?”敲击键盘的R没有转头,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问道。   “当然!”A坐到了L旁边的副驾驶座上,他撩了撩过长的刘海,眼底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不知道韩沉和我姐看到了没?”   L默默地发动了车子。   “不管他们知道多少,这个计划,我们一定完美执行!”R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双手抱胸,眼神坚定如同战士。   “E绝对不能白死,他们都要付出代价!”L握着方向盘,眼底流露出让人心惊胆战的疯狂。   商务车沿着江边向前行驶,远远的还能看到还在重建当中的临海大桥。   “可惜了,原本会有两场的烟火,如今只剩下一场。”A望着远处那破损的桥梁,唏嘘地感叹道,“那我只好让这场烟火更加的璀璨,更加得令人刻骨铭心。”   “砰——血肉与火焰交织,宴会就要开始了。”   他抑制不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毁灭欲望,手舞足蹈地描述着。   “是啊。”L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僵硬地扭了扭脖子,因为兴奋他笑得越发阴狠,“明天,游戏就要正式拉开序幕了。想想,真是令人激动啊!”   激动得想要马上亲眼见证,他们的灭亡!   —————————————   同一时间,黑盾组正聚在一起观看公安局附近的监控录像。   视频里,A贴着胡子,戴了一顶老式鸭舌帽,笑容澄澈明亮,却又挑衅极了。   他拿着一张自己的通缉令,嚣张地直视监控镜头。   “我知道,你们在因为没有更清楚的照片而烦恼,现在我在这里啊,你们看清楚了。”他顿了顿,比了一个“耶”的手势,“还有场更大的游戏要跟你们玩,我等你们哦!”   看完这段视频,秦文泷忍不住出声。   “这是对我们警察赤[裸]裸的挑衅!我们跟字母团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谁能更细致,谁能更坚韧,谁就能笑到最后。我们决不能在这个地方认输!我宣布,现在黑盾组进入随时待命状态,大家要保持二十万分的精神准备,跟字母团抗争到底!”   他一一地将任务布置下去,声音铿锵有力,令人热血沸腾。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韩沉,他盯着屏幕甚至有些走神。   “韩沉,韩沉!”   所有人都走后,苏眠趴在他耳边大声喊道。   “啊?小眠。”眼前是一张放大号的漂亮脸蛋,韩沉终于回过神来,“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了?”苏眠有些担心。   “没什么。”将她拉到自己腿上,韩沉从后面抱住了她,“我从韩叔那知道了一些事情。”   “韩叔?”苏眠疑惑地问道,她从来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这个人。   “韩林,贝市公安局局长,他是我跟小暖的叔叔,也是黑色曼陀罗案件的主要负责人。”韩沉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他一直瞒着我一件事,原来曼陀罗仍有余孽,我对不起小暖。”   他的语气十分悲恸,苏眠心中一痛,想要转过身去安慰他,却被紧紧地抱住。   “没关系的。”苏眠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抚道,“你还有我,我陪你把那些人都绳之以法,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我们一定能把他们都抓进去的!”   “嗯。”韩沉并不打算让她知道自己的计划,他松开手,将她板过来认真地说道,“这段时间案子的事辛苦你了。”   “不辛苦!”苏眠一点都不在意地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让Artemis给跑了,真的是……说起来要不是许湳柏催眠了李军,让他开着车到处溜,迷惑了我们的视线,我们早就抓到她了!不过,后来我们也追踪她到了乌临山别墅,从现场的血迹里提取到了她的DNA。目前呢,正在与数据库里的作比对,相信很快就把她揪出来了!”   “乌临山别墅,是T设局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正说明了她十分狡猾。现在虽然我们暂时把重点放在了字母团身上,但也不能忽视她的存在。”韩沉想了想,提醒道,“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我们面对的不仅是一个犯罪团体,还额外加了一个犯罪天才!就是不知道她跟字母团到底联手了没有?”   “好了。”苏眠拍拍手,站起身,“不管怎么样,该来的总是会来,我们现在也只能高度警戒,以不变应万变。”   “现在,陪我一起整理案子的资料,看看能不能从中推出字母团的下一步动作吧!”她将韩沉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推着他向档案室走去。   心事重重,风雨欲来。   这股酝酿已久的寒流,也终于要姗姗而来,席卷整个岚市。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就爱小哥哥的地雷两枚,谢谢大家的支持^O^ 对了,在这里祝大家小年夜快乐! ☆、情定三生   幽静的庭院里,复古的吊篮藤椅,一抹茶香悠悠散开。   许湳柏手执瓷白茶壶,微微倾斜,清汤茶水便盈满茶杯。修长的手指与素白的颜色相映,生出了几分写意风流。   沐寒捏着一只小巧的茶杯,整个人懒懒地窝在吊椅里,冬日的阳光落在她的发旋上,投下一片阴影。   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只是那薄凉的两片唇轻轻开合,发出一声喟叹。   “风起了……”   “我等这东风来,也有五年了。”许湳柏一颗一颗地捻着手里的佛珠,檀香与茶香混在一起,有些催人入眠,就如同他的声音一般,“一朝一暮,日升日落,等一个不归人。现在想想,真是执着得可笑。”   “那就换一个对的人。”沐寒意有所指地看向他,“我永远不会抛下我所爱的。”   她学不会放手与成全,在她的价值观里,爱情一定要自己亲手编织,把他藏于心底,不如拴在身边,一分一秒都不分开。   什么“爱他就放他去飞”,在她看来,都是狗屁!   “嗯。等这件事了结,你愿意嫁给我吗?沐小姐。”   没有单膝跪地,没有鲜花戒指,甚至没有华丽辞藻,许湳柏只是坐直了身子,将西装领带仔细地抚平。   如果不是他敛下的眼睑上,那微微颤动的睫毛,沐寒甚至以为他在开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   她霍然站起身,脑门撞到了吊椅的顶部,发出很响的“砰”的一声。   “我……”她顾不上喊痛,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一只吃惊的刺猬。   张开了浑身的刺儿,不小心却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既然你没有反对,那就这样定了。”许湳柏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自个儿拍板定论,他端起凉掉的茶水,抿了一口,似乎在掩饰与他平静外表截然相反的内心波动。   “许教授。”   沐寒柔柔地叫了他一声,丢开手里的抱枕,直接扑了上去。   因为伤口已经结痂,所以她的动作幅度很大,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仰头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向他。   她的眼底,落满了星星。   “请问我有这个荣幸,能伴你终老,与你一同度过以后的朝朝暮暮,花晨月夕吗?”她朝他伸出手,用一种虔诚的姿势,“我会将你妥善安置,不让你孤独无依,我会把你当做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执子之手,共度余生!”   看到她小小的一团缩在自己的腿边,郑重其事地念出那番话,许湳柏有些好笑,胸口也悸动不已。   “小丫头。”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他一点一点地与她十指相扣,“这是男人该做的事。”   沐寒倾身,抵住他的额头,以一种温存缠绵的语调吐露自己的心声,“我知道,但我喜欢的人,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就算是最好的,也不一定能配的上我所爱的。   她的爱,浓烈缱绻,不疯魔不成活。   或许大多数人都会害怕这种偏执到极点的爱,却总有那么一个人甘之如饴。   “我已经得到世间最好的了。”许湳柏揉了揉她的脑袋,突然觉得遇到她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幸运。   从前所有的谴责与不幸,都成了遇见她的铺垫,不值一提了。   “那么现在,我可以亲吻我的未来丈夫吗?”   沐寒狡黠地眨了眨眼,盯着他不薄不厚、颜色有些浅淡的唇,压根没等他回答,就吻了上去。   她像一只小兽,不得章法,一下子磕到了自己的下嘴唇,嘶嘶的叫唤了一声,但她还是义无反顾、胡乱地啃上去,像要给他重重地盖上自己的章。   被她的力道一带,许湳柏后背紧紧地贴在了椅子上。他伸手固定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然后反客为主,掌控了节奏。   他的吻,不像平日里行事那般随心所欲、冷酷无情,而是规规矩矩却又温柔悱恻,就像在饮一杯口感香醇丝滑的红酒,优雅地一口一口地咽下。   明明动作很温柔,却充斥着密不透风的占有欲。   沐寒渐渐迷失在他的气息里,她像一叶扁舟,漂浮在光滑如镜的湖面上,被无形无影的暗流推着,飘向了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许湳柏终于放开了她。   水光潋滟的唇瓣,连眼角都带上了丝丝媚意,她狠狠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差点窒息在这个缠绵的吻里。   沐寒瞪了一眼吃饱餍足的男人,有些不满被夺去了主动权,“你这是喧宾夺主。”   “我怎么觉得是顺水推舟?”许湳柏抿了抿唇,有些意犹未尽地瞥了一眼她开开合合的唇瓣,“情之所至,兴之所起,有何不可?”   真是一如既往的文绉绉!   沐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一点不留情地,又啃上去。   目标——男人线条流畅的性感锁骨。   在惦念了很久的锁骨上留下了自己的牙印,她心满意足地从他身上起来,“嗯,情之所至,许教授应该很喜欢吧?”   说着,她转身就要落跑,却忘了他们一直十指相扣的手。   于是,许湳柏轻易便将她拉了回来,她在锁骨上留下的丝丝缕缕细微的疼痛,就好像蚂蚁爬过一样,痒痒的、麻麻的。   “说正事。”他敛去眼底的异样,有些严肃,“我明天要亲自去做个了断,就当是为过去画上句号。”   至于苏眠,他要跟她算一算总账!   那一枪,不可原谅,伤害她的人,有什么理由坦然地活着?   “那我等你回来。”   如同平凡人家丈夫出门时妻子嘤嘤的叮嘱,沐寒将他额前一缕乱了的头发拂开,说出的话深情款款,却又疯狂无比。   “一旦你有什么事,我就让这个世界为你陪葬!”   说完,她似乎嫌筹码不够,又加了一句,“然后,我会带着你的伙伴们一起去地狱找你。”我们永远也不能分开!   她的眼底一片猩红,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许湳柏心头一跳,站起来将她拥进怀里,许诺道,“我一定会毫发无损的回来。”   原来在她心目中,自己已经变得如此重要,重要到可以死生相随……   轻视的心态一下子收了起来。   在沐寒看不见的地方,他眼神坚定,无声地许下了誓言——   “等我回来,换我守护你。”   以后,你只需要站在我的身后,所有冲锋陷阵的事情,都交由我去做。   所有的风雨,我一肩扛下。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要不要虐呢………… ☆、邀你入局   一望无际的海面,狂风骤起   渔夫撒下渔网   将鱼儿都赶到了里面   “砰——”   一声枪响   血染红了海水   潮汐退了   ——the last   书里掉出了一张纸条,韩沉弯腰捡起,目光触及上面的文字,骤然一凝。   这是他经常看的一本书,平日里就放在警局的办公室里,熟悉他的人一般都不会动他的东西。而那张纸,明显不是他的东西。   纸张四角光滑平整,应该夹在书里有段日子了。   正正方方的楷体,遒劲有力,明显是男人的字体,按字面的意思……   “叮铃铃——”   没等他细想,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韩沉,刚接到报案,体育场发现疑似爆炸物,我现在正在路上,你要不要也过来一趟?”   那头,苏眠语速有点快,隐约还有按喇叭的声音。   “好,我马上过去!”   韩沉挂断了电话,将那张纸顺手夹回了书页里,便出门去了。   或许,纸条就是哪位同事不小心夹进去的,是他想太多了。算了,等字母团的事过后,再计较也不晚。   开车赶往体育场的韩沉想了想,很快便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小眠。”   刚停好车,韩沉就撞见了从体育馆里出来的苏眠。   “没事了。”苏眠表情轻松,“检查了,只是一个简易的爆炸装置,没装炸药。”   “上车!”心下一沉,韩沉拉开车门,动作利落地发动引擎,“这是A放的【烟】雾弹。”   车子如箭离弦般窜了出去。   “刚才小纂打电话过来,说是查到S入侵了一家邮轮公司的资料库,他们旗下有一艘船半个小时后就要出发了。我怀疑这跟字母团最后策划的案子有关!”韩沉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你还记得昨天A在监控里穿的衬衫吗?”   “衬衫?”苏眠回想了一下,疑惑地问道,“确实是,但一般穿衬衫的人,都是个性比较严谨固执,或者比较考究的人,这不符合我对A的测写啊?”   “你看一下小纂传过来的资料。”韩沉将手机丢给她。   苏眠灵活地解锁,很快就找到了周小纂传送过来的有关邮轮公司的资料。   “半岛游轮公司,旗下的皇家艾森威号被梦童集团租用,要在上面举办一场慈善晚会,并进行三天两夜的短线旅游。”苏眠脑中灵光一闪,一下子想通了,“一定是场合必须得穿!A混入了艾森威号!”   “很有可能。”韩沉看了一眼手表,加大了油门,“从昨天东城公安局的投毒事件,到今天西城体育场的假炸弹,A一直在混淆我们的视线,分散警方的注意力。”   “那……这次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跟字母团的决战了。”苏眠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内心有些慌乱。   “别怕。”韩沉回握她,试图用掌心的热度驱散她的不安,“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我不怕。”她重新展露笑脸,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我只是担心,五年前的事会再一次发生。”   韩沉沉默了,放在方向盘上的左手也骤然攥紧。   最近因为黑色曼陀罗的案子,他其实真的是心力交瘁,若是以前,他就算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有八成的信心可以保护好小眠,但现在他对字母团的目的仍然一无所知,连一句简单的承诺他都说不出口。   因为如果没有把握,承诺就是一种伤害。   “小眠,我给你的哨子,你还戴着吗?”最终,他只能委婉地向她许诺道,“只要你吹响它,无论在哪里,我都会出现在你身边。”   他暗下决心。   这一次,无论是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嗯。”   苏眠轻轻应了一句,安心了下来。   —————————————   邮轮码头,风有些冷冽,但每一个来参加慈善晚会的人都穿的光鲜亮丽、时尚轻薄。   R难得穿上了西装,混在一群上流人士之中,一点都不突兀,外表气质反倒相得益彰。   在与一个男人错身而过时,R突然露出了微笑,默契地伸出食指与他轻点在一起。   就像一个幼稚的暗号。   “都准备好了吗?”原来是L。   “小A呢?”没有看到A的身影,R不由问道。   “他在做最后的准备。”L难得认真地说道,“这一次,可是S策划的大戏,所以说我们要绝对的确保它,精准、精彩。”   他顿了顿,眼里迸射出炙热的光芒,那是一种崇拜,对于信仰的极致崇拜与信任。   “说实话,能够再一次与S并肩作战,我真的觉得我浑身的血液,都快沸腾了!”   L拍了拍R的肩膀,两人结伴登上了游轮。   在他们走之后,韩沉苏眠两人几乎是飞奔而来的,与工作人员交涉无果,考量了一番后,他们决定先上船,然后再做打算。   只是入了贼船,很大可能便已身不由己。   岸上的角落,一身黑衣的男人拿着一副望远镜观望着不远处的动静。   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五官面貌,但他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阴鸷之气。   他十分有耐心,一动不动地观察着,直到看到了尾随苏眠而来的徐司白的身影后,他才收起望远镜,发出了一声轻笑。   “鱼儿已入网。”   猎人也准备好了[猎]枪,只是那枪口所对的,到底是猎物,还是同伴。   不得而知。   他慢慢地向游轮踱步而去,长长的风衣带起一阵冷风,帽檐下,那双深沉的眼眸布满了阴霾与沉痛。   他又想起了,那个说要等他回去的女子。   初见时,睁开眼的那一霎那,面对她的狠辣强横,他是怨恨在心的。所以,在听到她的告白时,他动心却又拉不下脸面,自尊驱使他狠狠地拒绝了她,但又忍不住后悔。   后来,看到她浑身是血地从越野车里出来,他的防线,一下子被心疼冲垮了。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原来这个女人已经成了他的必需品。   无可代替,他对她萌生了一种,比S更浓烈的情感。   或许,这就是爱情。   他抬起手,放在了心口,那里,有她给予的勇气和温暖。   沐寒,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字母团那边的剧情这两章暂时不会做太大的改动,但后面会有不同的结局。 很小声地问一句,如果我说要开虐了,会不会有人想打死我 -_-#不过我保证,后面会很甜很甜(^_^) ☆、忏魂曲(一)   嗅着血液的芬芳,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一片破败景象,幽灵放荡歌唱   黑色迷迭香绽放,藤蔓蜿蜒生长   灵魂张望,信仰血色的月光   ——忏魂曲   下午三点,岚市所有的LED屏幕在同一时间跳到了相同的画面。   “呵哼,大家好,我是A。”   戴着小丑面具的男孩,热情地冲着镜头前的人们打招呼,他郑重将一颗标有字母“S”的台球放在了最前面,后面依次摆放着K、R、L、E、T、M、A七个球。   “今天,我将为大家带来一场精彩的表演,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敬请期待吧!”   艾森威号的甲板上,名流人士相顾无言,有些惶惶不安。   A从人群中穿过,发出一声声轻蔑的笑声,引着苏眠和韩沉往游轮的下一层而去。   不多时,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屏幕里又出现了戴着面具的A。   “皇家艾森威号的各位,你们听清楚了,一二三四,我现在宣布你们都被劫持了!”   他笑得阴森而诡异,现场的人越害怕,他就越兴奋,兴奋得手舞足蹈、不能自已。   游轮上的人开始四下逃窜,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惊慌。   “砰——”   甲板上又发生了一次小型的爆炸,这下所有人都不敢乱动了。   A张开手,仿佛要安抚众人,“各位不用紧张,只要你们听话,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今天,我只想揭露一些真相,并不想见血。”   随着他的手指掠过镜头,画面里出现了六个跪在地上的人。   其中五人是梦童集团的干部领导,理事长何经纶,理事何亚尧,公关经理陈素琳,项目实施张福采,财务专员季子苌,剩下的一人竟是社会上交口称赞的红连小学校长,周丰茂。   一切都按着字母团原先计划的发展下去,看了那些揭露梦童集团丑恶[内]幕的视频,现场所有人开始义愤填膺,讨伐起那六个伪君子起来。   “败类,真是文明里的败类……”   “衣冠禽兽……”   在一片人声喧闹中,A又重新出现在屏幕里。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last show,下面我来宣布游戏规则,你们只有三十分钟找出这六个人,否则船上的其他炸弹就会爆炸,开始计时!”   “警察们,good luck!”   朝镜头挥挥手,A退到了镜头之外,画面终于沉寂了下来。   二层的转角处,徐司白在帮小丁包扎伤口,而苏眠正对六人所在的环境进行分析,因为情绪的波动,她皱着眉,有些一筹莫展。   转头便看到发怔的韩沉,苏眠提高音量,叫道,“韩沉!”   “怎么了?”韩沉眨了眨眼,肢体有些僵硬,他的眼神甚至有些躲闪。   “我判断不出来他们的具体位置,你有什么看法。”焦急之下,苏眠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一心都系在人质的安危上。   因为心里有事,韩沉有些吞吐,他看了一眼边上的徐司白,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他们应该有四个人跟我们一样,在二层,一个在一层,一个在三层。”   他没有进一步解释推断依据,而是扶起了受伤的小丁。   “洗手间就在这一层!”   徐司白惊叫出声,他的手指在墙上的游轮平面图上划过,指向了厕所的标志,“锦曦不是说张福采应该被绑在了洗手间,我们要不要先过去看看?”   “走!”   顺利地救出那六个人之后,季子苌的身份很快就被韩沉发现了。   洞察出何亚尧、陈素琳的杀机,韩沉将他们吓走了之后,叫住了转身要走的季子苌,“L,好久不见。”   “是啊。”L慢慢地转过来,他的脸色一派轻松,丝毫没有被两把抢指着的自觉,“算起来,我们也有五年没见了吧?苏眠。”   注视着韩沉身边端着枪、严阵以待的女子,他缓缓地往前迈了一步,“不过,你应该还没有恢复记忆吧,H。”   H……   谁是H?   苏眠的脑袋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她向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松开了手里的枪,眼前有零碎的画面一闪而过,她捂住脑袋,痛苦地[呻]吟起来。   “苏眠!”   见状,韩沉就要伸手去扶她。   就在这一刹那,L伸手按下了遥控,随着炸弹的爆炸,苏眠所在的长廊一下子坍塌下来。   她脚下一晃,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完美的角度,精准的时间,韩沉甚至来不及拉住她。   另一头,L拦住了韩沉,一个着急爱人,一个本就不是良善之人,自然都不管不顾,出手狠辣,招招见肉。   等到韩沉彻底压制住L,将他拷在了楼梯口,再转身回去寻找苏眠的时候,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L的暴露,根本就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为了分开他和苏眠,字母团真是算无遗策。   他握紧拳头,狠狠地打了墙壁一拳,借着手上的疼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一定不能慌,小眠还等着自己去救她……   韩沉飞速地在沿着走道一间一间地寻找着,拐角处,他碰到了独身一人的A,以及拿枪指着他的徐司白。   “苏眠在哪?”   被两把枪指着,A却一脸无所谓,双手叉腰,悠闲得似乎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苏眠啊,我当然知道她在哪,不过——”   他将手伸进口袋里,没等他有所动作,徐司白就警觉地抓住他的手,将遥控器抢了过来。   保命的东西被人夺去,A也只是耸了耸肩,嘴角下耷,没有一点抗拒,“我只能带一个人去见她,你们自己选吧!”   “带我去!”异口同声的回答。   徐司白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他盯着A面色微沉。   “哼——”发出一声轻笑,A咧了咧嘴,“开玩笑的,如果你们不怕死,我可以带你们去,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句,与S作对绝对没有好下场。待会儿,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S的怀里,可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走!”   近了,近了,封闭的大厅,画着五芒星的地面,那是他们设计好的囚笼。   “都受死吧!”   最前面的A大喊了一声,飞身向前扑去。   有炸弹!   那一刻,韩沉仿佛早有察觉地往旁边一躲,避开爆破的直面冲击,同时开枪打中了刚要起身的A的胸口。   他还未站起身,就立马掉转枪口,直指徐司白。   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持枪相对,互不退让,同样冰冷的眼神,同样冷酷的神情,就像狭路相逢的仇人一般,死死地盯着对方。   因为爆炸,楼梯廊道垮塌了大半,火光里,韩沉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对面那个男人的一切,“徐司白,不,我应该叫你S吧?”   徐司白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没有动静的A,眼底渐渐凝聚起阴鸷和仇恨,他歪了歪头,不置可否,“韩沉,你果然很聪明。”   “刚才A根本没有必要告诉我们炸弹在哪,他巴不得我这个警察早点被炸死。所以说,他是在对你,对你徐司白做预警。”韩沉余光扫过四周,没有发现异常,“你说,我说的对吗?S。”   “没错。”干干脆脆地承认了,徐司白知道他在拖延时间,也不废话,单手持枪,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遥控器,“告诉我L在哪,要不然,我就让所有人跟我们一起死!”   “苏眠在哪?”   韩沉低吼了一声,他的眼神冷酷执拗,态度一点也不肯退让。   “我不会伤害她,只要你告诉我L的位置。”   韩沉沉默了几秒,妥协道,“他被我拷在三楼的走廊里。”   得到准确的回答,徐司白按住耳边的蓝牙耳机,“R,确定一下L的位置。”   原来他一直在跟R通话。   气氛一下子凝滞下来,两人安静地对峙着,等待着结果。   时间,仿佛静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放男女主出来溜溜场!感觉好久没有见到我家沐小丫头了 ☆、忏魂曲(二)   “S,没有发现L,只有半截手铐。”R调出了监控画面,却大失所望,“等等,手铐是被子弹打断的!”   难道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参与了进来?   听了R的话,徐司白皱起了眉头,“L不在?”   事情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却不知道是好是坏。   “你们还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出现吧?”韩沉突然岔开了话题,其实早在制服L之后,他就用L的手机和周小纂联系上了,“入侵卫星系统,进行全城直播,屏蔽游轮定位,让这艘船和船上的人完全消失在警方的视线里,实在是嚣张又大胆的行为。这么说来,R称得上世界顶尖级的黑客了吧?”   “是!”徐司白应道,语气里带着三分自豪,他们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人,能力毋庸置疑。   “对了,还有K。”韩沉对着二层的楼梯拐角处高声叫了一句,“出来吧,许湳柏!”   阴影处,一个身影走了出来。他一身沉郁的黑色,头发散落在额前,虽然不再是当初儒雅斯文的模样,但面容打理得干净整洁,眉梢飞扬,眸子阴郁,显得既颓废又精致,不难想象他近来应该过得不错。   他从坍塌的廊道上直接跳了下来,动作利落,身手矫健。   噙着一抹讥诮的笑,许湳柏慢慢地走进两人,手上的枪指向了韩沉。   他在韩沉与徐司白之间来回打量了几次,突然,枪口转向徐司白。   “你现在用枪对着我,是什么意思?”徐司白有些惊讶,但他很快稳了下来,目光犀利,含有浓浓的震慑。   “S,你曾经一度是我的信仰,我也一心跟随你、敬仰你。”许湳柏挑高了眉,眼底仿佛有一团鬼火愈燃愈烈,“但现在,你不是了。”   “所有的情感都有消磨殆尽的一天,何况你为了苏眠,打算彻底抛弃我们。”他很平静地诉说着一切,但话里话间讽刺意味十足,“荒诞表演,游轮谋杀,地铁出轨,卫星直播,策划了如此完美犯罪的人,却因为你所谓的爱情,出现了弱点。不如你想想,现在警方是不是已经瓦解了R的防线,将船上的人质都救走了吧?”   这时,R终于赶到了,他站在徐司白的身边,将枪口对准许湳柏,“K!你疯了!”   “是你们疯了!”看到曾经的同伴,许湳柏的情绪终于有所波动,“你们在陪一个早就不配称作信仰的男人发疯!你难道不知道,为了拯救他那失败的爱情,他打算牺牲掉整个字母团!”   “S?”R难以置信地望向徐司白,他不愿意相信K所说的话。   徐司白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真的。   R心下一沉,胸口泛起了难忍的疼痛,“但就算这样,我也不能让你伤害他!”   “冥顽不灵。”许湳柏不屑地轻嗤了一声,不再试图说服他,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到了徐司白的身上。   “你不会开枪的。”徐司白话里有着很足的底气,“如果你开枪打死我,韩沉和R的枪口都会对向你,你也会死!”   “说的好!”不愧是S,都到这种境地了,还能这么冷静的分析形势。   许湳柏赞叹道,如果手里不是拿着枪,他甚至想鼓掌,笑着笑着,他突然话音一转,“但如果,我也有两只枪呢?L!”   话音刚落,阴影处就有一个人应声而出,正是原本被韩沉锁在楼梯口的L。   他的手上还有半截手铐,眼神呆滞无神,衣服上满是尘土,显得十分狼狈。   如果他是清醒着的,一定早就无法忍耐,这一身的脏乱差。   可惜……   “你竟然催眠了L!”R激动地叫出声来,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对同伴下手。   “现在,二比二比一。S,你还能预料到结局吗?”颇有些志得意满,许湳柏往边上退了几步。   这下,五个人刚好站在了五芒星的五个角上,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人敢乱动。   死亡,一触即发。   就在气氛压抑到极点,有人忍不住要动作的时候,一道女人的声音打破了僵局,也成功止住了某些人蠢蠢欲动的心。   “韩沉!”   苏眠从门口跑了进来,她的额头破了一个口子,脸上血迹斑斑,但精神状态还算好。   “苏眠。”韩沉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果然,那里很快又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眼熟的装扮,韩沉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但当视线移到她的脸上时,他如遭雷劈,脸色一下子惨白下来,连手里的枪都端不住了。   那张脸……   “许教授,我来接你回家。”   迈着轻快的步伐,沐寒来到了许湳柏的身边,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瞳孔,有些心疼。   “你怎么来了?”不留痕迹地将她挡在身后,许湳柏盯着徐司白和韩沉,更加不敢有一刻松懈。   她从后面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氛围,却有淡淡的温馨从两人之间蔓延开。   看到苏眠的出现,R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沐寒,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他不能让S知道,是她放了苏眠!不然,S不会放过她的!   “苏眠,你为什么不听话呢?”一看到那个女人,徐司白的眼底浮现出灼灼的爱恋,他压着声线,语气有些癫狂,“乖乖地等着我接你离开,不好吗?”   “闭嘴!”看着他深情款款的样子,苏眠却觉得恶心,“你父亲杀死了我父亲,五年前,你又拆散了我和韩沉,让我失去记忆整整五年,你哪里来的自信,我会愿意跟你走?”   “那都是过去的事,我可以抛下一切,我们重新开始。”徐司白急急地说道,因为渴望,他的身躯微微发抖。   “别再痴人说梦了,S!”脑海里浮现出过去与他相处的一幕幕,苏眠心头酸涩,吐出的话却更加冷酷无情,“我们此生,只能不死不休!”   “哼……”徐司白突然开怀地笑了起来,明明神情是愉悦的,但笑声中却充满了深深的悲怆与凄凉,“原来在你眼里,我的一生都只是在白日做梦。”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自欺欺人,难道他就如此的可悲?   可是,陪在她身边的那五年,难道也是一场梦?记忆回来了,梦也就醒了,她连徐司白的存在都不愿承认了吗?   “你看,在苏眠的心里,你就是连周小纂也不如。”   边上,沐寒冷冷地插了一句。   “闭嘴!”   苏眠和徐司白同时怒斥了一声,枪口齐齐指向沐寒。   他是被戳中伤口,而她,则是因为被揭露了心底的真实想法,那自私而又残忍的秘密。   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秘密。   “放下枪。”   一把枪悄无声息地抵在了苏眠的太阳穴上,她的身后,站着A。   一直被大家忽略的夏俊艾。   所有的人员已经到齐,一场好戏正式开演。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里开始,剧情要开始严重偏离了 ☆、忏魂曲(三)   五分钟前,另外的一间房间里。   “许湳柏!”   看到出现在监控里的男人,R神色一变,拿起桌上的枪,就准备出去。   “R,你放开我!”被绑在椅子上的苏眠声嘶力竭地乞求道,“你有你想救的人,我也有!我不会让韩沉死的,如果他死了,我就陪他一起死!”   她的语气坚定而决绝。   “嗤——”   门外传来了一声嗤笑,咔嚓的开门声响起,一个女人闲庭散步般走了进来。   她穿着轻薄的纱裙,似曾相识的款式,长发轻轻地划过空气,覆盖在她莹洁如玉的侧脸。   像一道月光,照了进来。   “是你!”R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脸上隐隐还带着激动。   “嗨,R。”她淡淡地点头示意,目光停在了苏眠的身上,“真是令人感动啊!苏眠小姐。”   “你是Artemis!”苏眠惊叫出声,连续的冲击让她有些心神俱裂。   “Artemis?”咀嚼了一遍这个单词,沐寒露出了微笑,“这是你们给我起的代号吗?似乎……还不错。”   她扫了一眼监控,在看到某人的身影时目光一柔,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沉静。   “R,你还不去救你的S吗?场面似乎有些不可控哦。”沐寒对着一直盯着她的男人,轻声提醒了一句。   R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想做的事,他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苏眠,不知道该不该让她两单独相处。   苏眠是S所求,他不能伤害,但她……   “去吧。”明白他的顾忌,沐寒安慰道,“我不会伤害她的。”   “好!”重重地一点头,R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她的话,他竟深信不疑。   门又重新关上了。   门内,沐寒慢慢地走近苏眠,直到与她面对面,才礼貌地自我介绍道,“我叫沐寒。对于这个名字,苏眠小姐,可有印象?”   “沐寒,沐寒……”苏眠死死地盯着监控,脑子里一片浆糊,她一心想着韩沉,念叨了好几遍后才突然响了起来,“你是沐扬和钟明月的女儿——沐寒!”   韩沉的猜测是对的!   “恭喜你答对了,可惜,没有任何奖励。”沐寒绕到了她的侧面,伸手去解绑在她手腕上的绳子,“不过,我可以放你去找你的韩沉,怎么样?”   听到前一句,苏眠的心一提,听到后半句,她的心又重重放下。那一瞬间,从地狱一步跨到天堂,她被巨大的惊喜砸到,心中甚至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的双目有些呆愣,似乎还没有从沐寒的话里反应过来。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沐寒俯身贴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喑哑低沉的声音充满了蛊惑,诱人极了。   小小的条件……小小的条件……   只是小小的条件罢了,与韩沉相比,无关紧要。   为什么不答应呢?   “好。”   ————————————————   “我说,把枪放下。”A站在苏眠的身后,剧烈地咳嗽着,胸腔处难忍的疼痛,让他站不直身体,“苏眠姐,我不想伤害你,但你为什么要拿枪指着她呢?”   她明明与这些恩恩怨怨,毫无关系,而且,她是K的……   韩沉没有动,额头冒出大量的汗,他想要回身去救苏眠,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   目前,除了她,所有人手里都有着一把枪,许湳柏和她尚在观望,S、R、A是一伙的,如果他背过身,那么他和苏眠必死无疑!   但不转身,等于把自己的背彻底暴露给了A。听A的语气,他对小眠有着变态的眷恋和依赖,应该不会伤害她。   在苏眠和自己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苏眠!   苏眠依旧一动不动,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见她不为所动,A果断将枪口对准韩沉,“不想他死,就马上放下枪。”   “好,好。”神色一慌,苏眠马上把枪扔到了地上。   A微微松了一口气,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想伤害苏眠,就当是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以后,他的生命里不会再有苏眠这个人。   将地上的枪踢到沐寒脚边,A松开苏眠,有些力竭地往后退了几步,他捂着胸口,惨白的脸上挂满了豆大的冷汗。   “小艾。”沐寒及时扶住了他,带了几分关切,“你没必要——”   “闭嘴!”A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只有他们两能听到的音量提醒了一句,“你自己小心。”   “活着。”   沐寒轻声回了他一句,转身上前几步,站在了五芒星正中央。   她给了许湳柏一个安心的眼神,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枪,柔柔弱弱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孩子在玩一件不该玩的玩具。   “何经纶,何亚尧,张福采。”沐寒看着韩沉,认认真真地念道,“这三个名字,韩警官,你有没有觉得耳熟呢?”   韩沉心头一跳,她到底要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扫了一眼苏眠,他轻轻地说出了口,“他们是黑色曼陀罗的余孽。”   在陈金给他的信里,这三个人俨然是核心人物。   他本想等字母团的事尘埃落定后,再去找黑色曼陀罗的人算账,却没想到,他们会在艾森威号上。拐卖儿童的主犯转行干起了慈善,打着救济贫困山区儿童的幌子,真是荒谬!   所以,从A口中听到他们名字的时候,他才会那么震惊!   “那你觉得他们是该死呢?还是不该死呢?”   韩沉回答不出来了。   在他眼里,黑色曼陀罗的成员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是该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的!可是,作为警察,他只能把罪犯绳之以法,交给法律去审判。   “该不该死不是我们说的算!”苏眠挺身而出,一派正义凛然,“沐寒,我不知道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人死不能复生,你父母的事——”   “苏眠小姐。”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沐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无知的人是没有话语权的。韩警官,你来告诉你的爱人,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   “沐寒……”韩沉瞳孔一缩,不该是这样的!   “呦,我忘了。”懊恼地咬了咬唇,沐寒露出抱歉的表情,“你与苏眠小姐情比金坚,当然是一致对外了。”   说话间,她举起[手]枪,枪口缓缓地移向苏眠。   那一瞬间,她身上的气势骤变,就像是利剑出鞘,锋芒毕露!   “咔擦——”   她扣动了扳机。   几声枪响。 ☆、忏魂曲(四)   “许湳柏!”   凄厉的喊叫声,沐寒疯了一样地扑向倒在地上的男人,一点也不顾自己被子弹完全贯穿的伤口。   其实,许湳柏一直在戒备徐司白,尤其当沐寒把枪口对向苏眠的时候,他瞧见了徐司白躁动的神色,所以他打算先发制人。   但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L浑身剧烈地一颤,突然挣脱了他的控制,掉转枪口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徐司白正对着L,反应最快,直接一枪射中L的手臂,阻止了他自杀,然后又一枪打向许湳柏的心口。   而这时,R与韩沉也同时向许湳柏开枪。   R的那一枪打中了他拿枪的手肘,而韩沉的那一枪,却被心系于他的的沐寒飞身挡住了。   至于苏眠,完完整整,连根头发丝都没少,因为沐寒的那一枪,是空的。   看着沐寒胸口不断流出的血,韩沉脸色大变,他反射性地向离自己最近的徐司白开枪,动作快如闪电,一枪命中胸口。   “砰——”   又是一声枪响,瘫坐在地上的A抬手射击,想要阻止韩沉向S出手,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无力,他的这一枪只打中韩沉的肩膀。   肩膀剧痛,但却不及背后刀刃插入肉里带起的嘶嘶摩擦声,那般刺耳聒噪。   韩沉如坠冰窖,他的背后,他的背后……只有苏眠!   僵硬地转身,他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苏眠。   她似乎也很震惊,那双美目睁得大大的,呆呆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匕首,和那满手的鲜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不……不……”   她怎么会对韩沉下手?那是她深爱的韩沉啊,她怎么能……   “啊——”苏眠绝望地嘶吼了一声,转身,慌不择路地跑走了。   “小眠!”韩沉急急地唤了她一声,想要去追她。   “哥哥。”   一声轻唤,止住了他的脚步。   那边,沐寒已经帮昏迷的许湳柏止住了血,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她伸手去摸他脖子上的脉搏,感受到微弱的跳动后,才放下心来。   她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愈发苍白。   沐寒按住胸口,强撑着身体走到徐司白的身边,从他的口袋里拿走了遥控器。   徐司白还没有死,他躺在R的怀里,剧烈地喘息着,表情却是一片灰暗,没有一点生气。   旁边,已经清醒过来的L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扶着A,两人站在那一动不动。   “可以帮我把许湳柏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吗?”认真地看着损伤不大的字母团,沐寒郑重地拜托道,“我知道你们一定安排了后路。”   “那你呢?”A忍不住问道,他艰难地从身上脱下防弹衣,那是她上次见面时送他的礼物。   也正是这份礼物,救了他的命!被子弹打中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结果,等他从昏迷中醒来,不过是肋骨断了几根。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沐寒瞧了一眼韩沉,“是吧,哥哥。”   R搞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莫名地相信了她的话,“好!我们带他离开。你自己,好好保重。”   将徐司白交给L,R上前将许湳柏抱起来,五个人扶持着慢慢地消失在门口。   韩沉怎么会甘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他拔枪上膛,却被早有准备的沐寒挡住了。   她慢慢地走近,直到枪口实实在在地抵住了胸口,才停下了脚步。   “小暖……”   韩沉终于叫出了这个名字。   第一眼见到她,他就认出了她。因为那张脸,是在是太像妈妈了!   他随父亲,俊朗无双,眉眼飞扬,而她随了母亲,虽然五官平凡无奇,但组起来却灵动钟秀,只是那双眼,藏了太多东西。   “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那个游戏吗?”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笑道,“二选一的游戏。”   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她,无邪可爱,天真娇憨,连开心大笑时右眉挑高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你跟我说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沐寒歪着头,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胸口的伤,那片红色在白色的纱裙上继续蔓延开,异常得刺眼,“所以,在我和苏眠之间,你选择了苏眠。”   “十年前,你选择了朋友,十年后,你又选择了你爱的人。”她慢慢地红了眼眶,委屈极了,“在你心目中,妹妹只是抢夺了父母宠爱的仇人,是吗?”   韩沉的唇蠕动了一下,但她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不然,你怎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呢?哥。”   一记重击,韩沉跌跌撞撞地往后退。   他无力反驳。   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   十年前,那个冬天。   十六岁的韩沉还是个毛头小子,不够沉稳,性格别扭。   因为父母都出差去了,他带着十岁的韩暖去了贝市最大的游乐场,他跟朋友约好了在那里见面。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个小自己六岁的妹妹,因为她分去了父母大部分的注意和宠爱,就像一件原本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有一天被人抢走了,没有人会甘心,更何况,她聪慧到让他自愧不如。   没有人知道,他的妹妹究竟有多聪明,就连自己解不开的难题,到了她的手里都能迎刃而解,但她偏偏装作了愚笨的样子,因为,聪慧的孩子永远不需要大人操心,就像他。   一切不幸的发生,都源于少年可笑的自尊心。   摩天轮前。   “你在这等我。”   韩沉塞给她一只棉花糖,目光时不时地望向不远处的几个朋友。   “哥哥。”小小的韩暖抱着一只维尼熊,大眼睛水汪汪的,还带着些奶声奶气,“小暖一个人会怕。”   “你这么聪明,怕什么?”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眼神下意识地躲闪,“再说,我就在那边,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喊我。”   她张嘴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少年不客气地打断。   “好了。”韩沉耐下心哄道,“小暖乖,哥哥很快就回来。”   “好吧。”她撇撇嘴,咬了一口棉花糖,不情愿地答应道。   于是,韩沉十分放心地跟他的狐朋狗友玩闹去了,他以为,不过隔了二十米的距离,不会发生什么事,就算有什么事,他也完全来得及反应。   就当……就当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但是,五分钟后,等韩沉转头去找韩暖的时候,她早就不见了踪迹。   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韩暖不见了!   他慌了!满游乐园地找她,每一个角落都翻了遍,广播一遍遍地放着,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就像凭空消失了!   那一刻,他才真正后悔了。   怎么能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呢?她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啊!   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龌龊自私的想法呢?   十天后,接到警察的死亡通知时,十六岁的韩沉,彻底跌进了地狱。    ☆、忏魂曲(五)   “不!不是这样的……”韩沉喃喃着,从往事的旋涡里抽出身,“我以为……”   “以为我死了?”抢先一步将他的话说出口,沐寒轻轻地笑出声,“是啊,要不是小寒,我早就被活活地推进火化炉里,烧死了!”   “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我要替她好好活下去,照顾好她的父母,完成她所有未完成的心愿。”说着说着,她的情绪渐渐波动起来,“可是,黑色曼陀罗的人竟然……竟然杀了他们!还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家!”   “这怎么可以!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悲哀而绝望……还有钟明初,他为了保命,竟然投靠了杀害自己姐姐的仇人,拿着自己姐姐用命换来的钱,成为了知名富豪,哼……”   “所以,你催眠了他,让他自杀?”   “我没有催眠他。”她的眼底浮现了一丝愉悦,“我只是跟他另外一个人格,交谈了几句。”   充满愧疚悔恨的人格,不过暗示了几句,就按她设定的路走了下去。   “小暖,你回来吧。就算恨我,但至少见见爸妈。”韩沉的话里带着浓浓的乞求,他的眼里甚至盈了一层泪光。   “回去?我做了那么多违法的事情,我回哪去?”她冷冷一笑,面上满是冷峭的讥讽,“监狱?然后让爸妈去那里探望我吗?”   韩沉彻底缄默了,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与小暖,隔着天堑,警察与罪犯,正义与邪恶,就像白昼与黑夜,永远也不可能在一片天空下共同存在!就算天堑下流淌着再多的愧疚,也于事无补。   看到他的表情,沐寒就知道他的选择了。   估摸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字母团应该安全离开了,她也不打算再废话下去。   “不知道警方是不是已经将船上的人质都解救了?要不,我们一起上去看看?”   “好。”接受了她的提议,韩沉决定随机应变。   如今,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想船上的人受到伤害,更不想她受到伤害,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两人移步甲板,那里,依旧密密麻麻都是人。   湛蓝的天空,一尘不染,但警方的救援迟迟不到。   因为恐惧,以及久久等不到救援的焦灼,有人在哭泣,有人在骂娘,人群骚动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发生暴力事件。   人生而百态。   倚靠在栏杆上,沐寒优哉游哉地观看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她胸口的伤处理了一下,血暂时止住了,但因为大量失血,她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而韩沉眉头紧皱,事态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周小纂在干什么?   “对了,还有那三个人,何经纶、何亚尧和张福采,他们被我绑在了某个房间里。”将手里的遥控器抛起又接住,沐寒眼底闪过嗜血的光,笑得越发天真灿烂,“我并不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说话间,她的手指停在了遥控器的按键上,作势按下。   “等等!”   韩沉急急地吼了一声,心乱如麻,“你不能这样做!苏眠,还有船上这么多人的性命!你不能!”   “可是哥哥,你不想为我报仇吗?黑色曼陀罗的人可都在游轮上,只要按下这个,只要让他们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就原谅你。”沐寒诱惑道,抬手将遥控器递给他,“哥,我原谅你。”   耳边是她轻轻柔柔的呼唤,韩沉有些恍惚地从她手里接过遥控器,小时候的记忆和苏眠的面容交错在他眼前出现,头痛欲裂。   苏眠,他的爱人,小暖,他的妹妹。   而黑色曼陀罗,是他人生悲剧的起点,毁了妹妹的一生,为什么那群人渣不去死?   按下它,按下它……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声,他慢慢地将手指放在了按键上。   只要按下它,一切都会结束。   小暖也会回来……   “不!”   还有苏眠,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他们不该为过去的罪恶陪葬!   韩沉一挥臂,用力地将遥控器扔了出去,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咚的一声没入了海面。   一切似乎结束了,但似乎又只是个开始。   不出所料。   “啪啪啪……”沐寒捧场地鼓起掌,不知何时,她走到了甲板的最前头,那里,有一个缺口。   没有栏杆,没有任何防护,她退到了最边沿,瘦弱的身躯在海风中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掉下去。   “小暖!”韩沉痛心地喊了一句,朝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劝道,“乖,你快点回来,那里危险。”   “韩沉。”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沉痛过后,失望至极,反倒风轻云淡,“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那些人随你处置,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再追着字母团不放了。就当,他们都死了,死在了这次爆炸里。”   她的声音,在风中传出了很远,就像是诀别。   “我活着的这二十年,除了许湳柏,剩下的温暖不多。有时候,我甚至希望自己不是你妹妹,就不会有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发生。所幸,这辈子我们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在你的心目中,所有人都先于我,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放弃?   “命运兜兜转转,仍然逃不过原定的轨道。韩沉,哥哥,别了……”   最后看了一眼韩沉,她往后倒去,像一只断线的风筝,直直地掉向海面。   不知为何,她的脸上竟然带着解脱的笑意,仿佛求得其所,所以洒脱肆意,一点都不畏惧死亡。   “小暖——”   韩沉扑过去,却只抓住了一截袖子,嘶啦一声断了,他的心也随之碎了。   他还想跳下去救她,却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   “老大,老大……”是周小纂!   警方的救援终于到了。   但为什么他的心里溢满了悲伤,一丝喜悦也没有。   他再一次弄丢了妹妹,这一次,是真的弄丢了……   “老大,小白呢?”   小白?苏眠!   韩沉一下子清醒过来,他顾不上其他人,直接冲进了船舱。   他不能再失去苏眠了!他唯一拥有的,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女人,在等他。   等他将她从无边的黑暗里救赎出来,他们的爱情,是他荒谬生命里唯一的阳光……   十分钟后,伴随着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海面上火光硝烟弥漫,艾森威号游轮渐渐沉入了海底。   命运兜兜转转,仍然逃不过原定的轨迹。    ☆、生死不知   五日后。   阴雨绵绵,整个岚市都笼罩在一股子愁云惨淡之下,那一场海上烟火,似乎带走了这座城市的生机,它变得多愁善感,就连街上的行人大多都掩面彳亍而行。   市医院,一间单人病房里。   苏眠握着韩沉的手,趴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他,长长的卷发遮住了她的面容,但身形消瘦了很多,胡乱套了一身宽大的衣衫,连一向追求美丽外在的心思似乎都淡了。   那天,韩沉循着哨声找到了缩在船舱底层的她,但爆炸也随之来临。   他们相互扶持着地往外跑,最后被连环爆炸的火焰气浪冲进了海里,所幸,警方及时救援,他们没有了生命危险,但韩沉却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这几天,她也想明白了,一定是沐寒对自己进行了清醒催眠,不然,她就是自己身死,也不会伤害韩沉一分一毫!   但于事无补,伤害还是发生了,韩沉……   苏眠的眼睛红肿一片,似乎在这几天里哭了无数次,也祈祷过无数次。   她深爱的人啊,你为什么还不醒……   病床上的男人,睫毛微微抖动着,手指也颤动了一下,下一刻,他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深邃而迷茫的眼眸,他眨了眨眼,昏迷前的一幕幕涌上心头,慢慢的,他的眼里爬满了绝望。   “她呢?”   “谁?”看到他醒来,还沉浸在无尽喜悦中的苏眠没有反应过来。   “小——不,沐寒。”   韩沉张了张嘴,努力将那个名字咽了下去,他的神色复杂,一点也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和喜悦。   “打捞队那边,还没有她的消息。”苏眠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应该是葬身海底了。”   苏眠并不知道沐寒是韩沉的妹妹,以为他只是关心罪犯抓到了没。   听到这,韩沉一下子握紧了拳头,低下头,将表情密密实实地掩在阴影里。   为什么他还活着?明明,该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韩沉,后来发生了什么?字母团的人呢?”   “他们……”他猛地抬头,嘴唇蠕动,眼底爆发出仇恨的光,“他们死在了在爆炸里,尸骨无存!”   要不是他们,要不是许湳柏,小暖或许根本就不会涉及进来,也不会……   字母团,你们最好销声匿迹,不要犯在我的手上,要不然……   再不会有一个小暖,傻傻地挡在你们前面了。   “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还有黑色曼陀罗,他已经等不急了。   “医生说,你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苏眠按住想要起身的他,不赞同道。   没有跟她犟嘴,韩沉乖乖地躺了会去,有些事情,他不想让苏眠知道,计划,暗地里进行就可以了。   “对了,船上的人伤亡如何?”   苏眠以为他妥协了,放心道,“现场除了何经纶、何亚尧和张福采,其他人都获得了警方及时的救援,平安无事。至于那三个人,应该是在爆炸中丧生了。”   死了……   我并不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命运兜兜转转,仍然逃不开原定的轨道……   韩沉又想起了沐寒说过的话,原来,就算他毁了遥控器,游轮还是爆炸了,那三个人还是死了。   她一定是在游轮上另外安了[定]时[炸]弹,打从一开始,她就算准了一切,就连自己会选择怎么做都算好了。   那她,会不会还活着?   韩沉的心一下子热络了起来,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他的眼底重新泛出了睿智的光芒。   他曾经无比讨厌她的聪慧,但这一刻,他却希望她能如自己所想的那般,聪明绝顶。   —————————————   南风老街,小洋楼。   大厅里,四个男人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没有人说话。   窗户边,许湳柏面容苍白,头发凌乱,原本打理得很精致的脸上胡子拉渣,衬衫裤子上都是褶皱,他颓废得如同一抹无处可归的鬼魂。   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落寞。   他低垂着头,眼底黯淡无光,只是死死地盯着手里破损的怀表,上面是子弹冲击留下的痕迹,虽然没有贯穿表身,但却让它彻底报废了。   心口又隐隐作痛起来,这是她送自己的怀表,他一直珍之重之地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没想到会在关键时候救了自己的性命。   S的那一枪,是冲着他的心口来的。   而他宁愿自己就死在了艾森威号上,陪着她,不管发生什么都陪着她。   总好过如今,她死生未知,他的承诺成了空谈。   这世上所有人都该死,唯独她……   她必须要活着啊!他认定要相伴一生的人,他的新娘……   “K,警方目前还没有她的消息。”R将双手从键盘上移开,他入侵了警方系统,并没有看到确认死亡的消息,“她一定还活着。”   “是的,K,你要相信她。她是我除了S,唯一佩服的人。”随手挥出一道火焰,A也劝慰道。   “对了,你们知道黑色曼陀罗吧?”L插话道,“上次沐寒不是提到了这个,她是不是跟这个组织有仇?”   闻言,许湳柏终于抬起了头。   黑色曼陀罗?那个专门拐卖孩子、贩卖器官的组织,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布了那么大的一个局,韩沉在里面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眼底寒光闪烁,许湳柏渐渐动了杀机。   不管真相如何,你们都去死吧!   “咳咳——”   许湳柏剧烈地咳嗽起来,因为牵扯到了胸腔处断裂的那两根肋骨,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却觉得十分快慰。   因为痛,他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   “R,帮我查一件事。”   他流利地报出一串手机号码,“我要它全部的通信记录。”   R坐直了身体,手指如飞,在键盘上敲击而过,很快,他就查到了。   “这个号码近来只跟一个人通话过。”R调出记录文档,提取出关键信息,“一个叫王志文的人。”   王志文。   许湳柏默念着这个名字,有一个计划的雏形渐渐在心里产生,他将破损的怀表放回了胸口处的口袋里,转身上楼了。   他从不爱多管闲事,但有些闲事,非管不可!   那些他所不知道的秘密,从这一刻起,就是他们共有的秘密,仇恨也好,算计也罢,他要将她的爱恨情仇、辛秘往事,全部纳入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完结后,大家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类型或题材,半叁可以趁新年这些天构思一下,先写一些。如果木有,就算了*-* ☆、盼你生还   “你要去哪?”   深夜,R拦住了单独一人要出门的许湳柏,从查王志文开始,他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测,如今许湳柏的行为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不关你的事。”许湳柏冷冷地挥开R的手,“这里,留给你们,管好你们的S,我跟字母团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K!”R叫了一声,伸手去拉他。   “不要叫我K!”被触及了痛脚,许湳柏直接挥拳攻击过去,手肘上的枪伤瞬间崩裂,但他一点都不顾及,不管不顾,犹如被触了逆鳞的毒蛇。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K”这个代号!   发自肺腑、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你身上有伤,不能出去!”R也有自己的坚持,他想在沐寒回来后,还她一个完完整整的许湳柏,而不是……   两人眨眼间便交手了好几下,最后,R仗着没受伤钳制住他,将他抵在了墙上。   “至少等你伤好了!”直视他疯狂狠辣的眼神,R低声吼道。   黑暗中,两人目光交接、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步。   一个死也要出去,一个死也不想让他出去!   最终,还是R败下阵来。   他收回手,让开路,“行,你可以出去,我跟你我一块去。”   “不需要!”许湳柏一口拒绝,他用受伤的右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夜色里,他的背影如墨一般晕开,带着一股子决绝的味道,似乎这一走,就不会再回头了。   失去伴侣的孤狼,连暗自舔舐伤口都嫌多余,只有猩红的血,才能让他感觉到鲜活,只有敌人的尸骨,才能为他失落的爱情作祭奠!   没有办法,R给A留了条信息,便大步追了过去。   他有预感,K这一去,一定会出事。   市中心的一栋高级公寓,地下停车场。   穿着黑色连帽衫的许湳柏从电梯里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警觉地避开摄像头,他闪身到柱子后面,拉开了一辆商务车的车门。   “好了?”R最后敲击了一下键盘,抹去了所有痕迹。“现在去哪?”   “乌临山。”   那里是他们相识的地方,也是他认清自己心意的地方,她会不会已经回到了那里?   想起刚刚王志文说的话,许湳柏对她还活着又坚定了一分,能将每一步都计算得无比精确的人,怎么会把自己的性命轻易地交出去呢?   黑色的车子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大门,门卫低头看球赛,一点都没察觉到,连升降杆起了又落都不知道。   R打了个响指,对着后方的许湳柏说道,“坐稳了,我们这就出发!”   一个小时的车程,在R飙车般的速度下,缩减到了四十分钟。   车子停在了山脚,他们摸黑步行上山。   路过半山腰的时候,许湳柏放慢了脚步。   那片松柏林,颜色依旧苍翠,姿态依旧傲岸,就连风中传来的丝丝清苦味,都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脑海中又浮现她的一颦一笑,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当松柏习惯了在寒冬里舒展枝桠,一旦季节变换,便也失去了原本的傲骨铮铮,灵魂也与凡夫俗子一般无二。   他不仅失去了信仰,还失去了生命里唯一的光。   是的,哪怕她罪孽深重,不为世人所容,也是他唯一渴望拥有的光芒。   绕过吊桥,很快就到了别墅,因为无人居住显得更加的荒凉阴森,大门上还贴着封条。   推开门,里面黑黝黝的一片,像一只静静蛰伏着的野兽,危险而神秘。   许湳柏熟悉地找到开关,一楼一下子亮堂起来。   对于在黑暗中行走的人,那光,有些太过刺眼,许湳柏不自主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一切还是原来模样。   似乎他们不曾离开。   长长的餐桌,他们曾隔桌对饮;猩红的沙发,她曾在上面舞过,那漂亮的舞姿,他至今不能忘怀;整洁的厨房,她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   “许湳柏,我们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许湳柏,你个老古董……”   “许湳柏,我喜欢你……”   脑子里充斥着她的呼唤,一声一声,他伸出手,想要挽留,却触碰到了一片虚无,那个身影在眼前消散,钝痛袭来,他疼得弯下了腰。   “K!”R想要去扶他,却被毫不留情地挥开。   “我没事!”许湳柏忍耐着直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你在这等我。”   他走得很慢,却又很稳,上了楼拐过弯第一间就是她的房间,他轻轻地关上门,就像床上有人安睡,而他怕打扰到人家一样。   这是一间纯白的房间,吊灯、挂饰、被褥,就连地上,都铺着雪白的地毯。   明明是纯白的颜色,却散发着孤寂的感觉。   许湳柏呆呆地看了一会,开始沿着墙角慢慢走动,修长的手指敲击着墙壁。   “咚——”   一声清脆的响声,有暗格!   他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卧室,最后停留在了壁灯上。   微微一旋转,那处就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格子。   许湳柏取出里面唯一的一封信,展开,是她的字迹!   “许湳柏,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或许我不在你的身边,或许我发生了什么,但我想说,沐寒是从地狱重生而来的,阎王不会收我,而我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   你逃不开我的,许湳柏!”   那么霸道的语气,确实是她才有的。   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许湳柏把信收好,突然觉得心头的抑郁散了一些。   还记得自己临走前,她跟自己说了一句话——“我在乌临山别墅,给你留了一件东西,有空,你可以去看看。”   现在,他无比坚信,她还活着。   并且,终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会等她回来,然后再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亲们,新年快乐! ☆、归来重逢   “近日来,岚市发生多起自杀案件,多数是梦童基金的成员。前段时间梦童集团被曝光假借贫困儿童的名义,谋取暴利,这会不会是不法人士良心受到谴责,所以才走上绝路的呢……”   液晶电视上,新闻报道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沙发上,一个男人圆睁着眼,手上握着一把水果刀,而刀尖正插入胸口,早已气绝身亡。   “咔擦——”   大门关上的声音。   许湳柏从里面走了出来,鼻尖似乎还能闻到屋子里的血腥味,甜甜腻腻,轻易便撩起了人内心最深处的杀戮欲望。   最后一个。   他转了转脖子,眼底带着几丝猩红,像来自地狱的恶魔。   已经一个月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到底去哪了?   戴上口罩和墨镜,许湳柏走入了人流当中,川流人群,来来往往,他却像没有目的地的流浪汉,漫无边际地行走,连喧嚣都远去了。   在拐角的咖啡厅,一个身影闪过。   许湳柏心头一跳,下意识地追了过去。   那个身影……熟悉到刻骨的身影,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七拐八绕的巷子,像迷宫一样,一不留神就会走失。   她走得很快,似乎知道后面有人在追她。   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巷子尽头,突然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   “丫头。”   一声呢喃,许湳柏将人死死地扣在怀里,那一瞬间的满足,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他的下巴搭在她的发旋上,高大的身躯完全遮住了那个娇小的身影,从后面看,只瞧得见他的背影。   心跳一点一点地鲜活起来,眼睛也一点一点地亮起来,就像久旱逢甘霖,许湳柏知道,自己全身心都在渴望这个女人,渴望到差点发疯。   她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沉默了很久,久到许湳柏的喜悦慢慢冷却下来,久到他开始无措。   “许湳柏,我回来了。”   她终于还是开口了,只是声音里有了一丝苦涩,不复当初的志得意满。   发生了什么?   许湳柏有些慌了,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将她转了过来,长长的发盖住了她大半的脸颊,他伸手拂开,触目却是一片惊痛。   那白皙的脸蛋上,从弯弯的眉尾,经太阳穴长至鬓发,有一道伤疤,触目惊心。   甚至可以想象到,当时凶险万分的景象。   轻轻地拂过那道疤痕,许湳柏的动作怜惜,眼神却越发凶狠起来,“发生了什么?是谁?”   是谁,胆敢如此伤害她!   沐寒心底一暖,这般残缺的面貌,连自己看着都嫌碍眼,更何况是对完美一词有着极度偏执的许湳柏?但他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伤口,反而去追究伤害她的人到底是谁。   得此良人,再无他求!   “许湳柏。”她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腰,用完好的那一边脸蹭了蹭他的胸口,就像以前那样,“没有谁,是我自己算错了一步,不小心被海里的礁石划了一道。”   那日,她跳海逃走,没想到海面下有一块尖锐的礁石,她已经极力避开了,但还是被划破了脸。   所幸,性命无虞。   “傻瓜。”听了她故作坚强的话语,许湳柏揉了揉她的头发,心疼极了,“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如果想杀人,我陪你一起。”   沐寒眼底泛起泪花,脸上也绽开了灿烂的笑,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许湳柏,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豆大的泪水从她瓷白的脸颊上滚落,一滴接着一滴,她就这么无声地哭着,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和欣喜,仿佛要把二十年来所受的委屈哭尽,又仿佛是听了她的话喜极而泣。   “如果要宠,那就一辈子吧,一辈子只宠我一人,好吗?”   她抬眼望他,眼底雾蒙蒙的一片,似乎笼罩着一层烟雨,那眼神极美,又极其勾人,就好像她眼底心底只有他一人。   许湳柏情不自禁地抬手,蒙住她的眼,手心里,是睫毛刷过皮肤带起的微微痒意,他突然升起了独占的念头。   让那双眼睛,只看到自己,让那双嘴唇,只属于自己,让她的心里,只装得下自己!   如果不行,就把她囚禁起来!   “好。”他敛下眼睑,遮住眼底疯狂可怕的欲望,他的内心有一个恶魔在嘶吼,但他却不敢流露出分毫,“只有你。”   没有人,会像你一样疯狂地爱上一个变态,也没有人,能让我如此疯狂地爱上!   只有你,会爱我,而我,也只有你。   沐寒伸手去掰他的手指,眸光透过指缝看到他脸上的温柔,心里如同被蜜糖浸过,“许湳柏,你在害羞吗?”   “没有!”立马矢口否认,许湳柏触电般收回手,耳根浮起一层浅浅的红,倒像是被抓到了痛脚。   真可爱!   沐寒眯着眼,笑得像一只得逞的小刺猬,扎了别人的手,自个儿倒笑开花了,“你这是不打自招吗?许教授。”   前一刻疯狂的想法一下子消散了,许湳柏突然觉得自己多虑了,这么傻的小丫头,除了自己,谁会自找麻烦呢?   双手环住她的腰,他将眼前的女子抱起,直到她的视线与他持平,“我只知道,你这是在自投罗网。”   “啊——”沐寒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冷不丁被抱了起来,双脚离地有二十五厘米,她有些慌了,连他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下一秒,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他的吻,炙热而狂野,接近于啃噬,好像要把这段时间的心痛担忧统统用这个吻传递给她。她楞了一下,旋即热情地回应,这些天来,她对他的思念,不亚于他。   狭小的巷子里,他们热情拥吻,十分投入,仿佛要吻到天荒地老,周围的砖瓦围墙都虚化成了背景。   很久之后,她被轻轻地放下,双脚触及地面的那一霎那,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我不管你的过去跟谁有关,从今天起,你唯一能去的,就是我的身边。”   我的身边,你的归宿。    ☆、琉璃花开   “好了。”   冰凉的笔锋离开肌肤,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沐寒睁开双眼,镜子里的她也同样睁开双眼。   一朵黑色的琉璃花,静静地盛开在她眼尾眉梢,舒展的花瓣,罪恶的花心,像一张勾人沉沦的美人脸庞,而她平凡的五官,在它的点缀之下,突然变得艳丽无双,风情万种。   那条疤痕就掩盖在花朵之下,谁也无法看出,那里曾有一道丑陋的伤疤,他们只会记得,这个女人外露的风华,一颦一笑间的光华流转。   她嘴角向上勾起,黑色的花,魔鬼的艳,与她的灵魂相得益彰的图案。   真是……完美极了!   许湳柏却皱起了眉头,突然觉得还是原来平平无奇的那张脸,看起来比较顺眼。现在的她,太张扬,也太美丽了。   而美丽,是一种原罪。   “喜欢面具吗?”他抬起手,抚过那朵自己亲手画上去的精致无比的琉璃花,指腹用力,想把它擦拭掉,却徒劳无功。   颜料干了之后,它就像是长在了她的肌肤上,栩栩如生。   沐寒怎会不知道他的话外之音,她笑得愈发明艳动人,多情的眸子里,丝丝缕缕的媚意渗了出来,脉脉含情地注视着许湳柏,好像一个暗夜里的妖精,要把过路的书生吞食入腹一样。   贪婪,且坦诚!   “我不喜欢面具。”她趴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气息炙热,“我只喜欢你,许湳柏。”   说话间,她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舔垂涎已久的耳垂,果然,那里瞬间粉红一片。   真是敏感极了,她恶趣味地想着,捧着男人的脸,继续撩拨道,“不过现在,我更想吃掉你,像毒蛇进食一样,一点一点地吞下去,最后,你在我心上,我是你的全部。”   只有这样,才能安抚她躁动的内心,还有她对这个男人变态的爱恋!   一个男人,如果这样还能忍耐下去,那只能说他对这个女人毫无兴趣。   但事实并非如此。   许湳柏目光暗沉下来,他直接将人按在了沙发上,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唇慢慢地往下,停在了她的心口。   那里,有一颗心,热烈地跳动着,一点都不像它主人脸上的表情——镇定,强势,唯独没有羞涩。   他笑了,指尖挑开自己衬衫的扣子,一粒一粒,动作优雅而缓慢,“我也是。”   这一刻,他就像沐寒话里的那条毒蛇,一点一点地弓起身子,露出毒牙,偏偏一举一动浑然天成,眼底深情款款,引诱力十足,让人心甘情愿醉在他的注视之下,醉生梦死。   沐寒躺在沙发上,仰望着他如同耀眼的星辰般发着光、散发着迷人味道的眸子,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如擂鼓一般,咚咚咚。   她觉得自己快溺毙在他的目光中了。   迫不及待地拉住他松垮的领带,直接将人拉了下来,沐寒直接咬上他的嘴唇,辗转厮磨,耐心地啃噬着那两片冰冷的唇瓣,直到染上自己的味道。。   像一个信徒,贪婪地膜拜她的信仰。   沐寒一个用力,两人的位置交换,她将人压在自己身下,从下巴开始,沿着男人性感的喉结,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吻下去。她不懂什么章法,只知道遵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那就是——把他变成她沐寒的男人!   那样,谁也不能再觊觎他!   唇边溢出一声压抑的喘息,许湳柏眼底通红,心中似乎有一把火正在烧,一下子蔓延到全身,他几乎难以自持。   也不想自持!   他们这样的人,天性随心所欲,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内心的欲望呢?   这么想着,他完全丢开了顾虑,双手捆住乱动的女子,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向卧室而去。   既然你早晚是我的妻子,为什么不提前拥有你呢?   世间的事,不都是宜早不宜迟?   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许湳柏温柔地将她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丫头,不要想着逃。”   招惹上我,你永远别想逃!   “许教授,我说过,我们要互相祸害一辈子!你当我的一辈子是玩笑吗?”沐寒起身吻上他的眼睑,郑重其事地拉过他的手,十指相扣。   许湳柏,招惹上你,我心甘情愿,我甚至感谢上帝,让我再度遇见你。   “一辈子怎么够?这辈子,下辈子,你逃不开我的,韩暖。”   他第一次叫出她真正的名字,语调缠绵,还带了一丝丝颤音,好听极了。   沐寒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下子昏昏沉沉起来,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的好听,就像琴弓拉过大提琴末弦发出的声音,低沉悠扬,直接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谁也没有再说话,两颗孤寂了几十年的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与滚烫的身体一样,互相取暖,释放天性。   从今天起,他们结成一体,悲是两个人的悲,喜是两个人的喜,犯下的罪是他们共有的罪恶,就算死亡也要同穴而眠!   屋外,寒风吹来了一缕梅香,平增了几丝春情。   —————————————   五公里外的教堂,韩沉与苏眠的婚礼正在举办。   苏眠一脸幸福地走向那个她爱了数年的男人,英俊潇洒、高大俊朗、万中无一的男人,即将是她的丈夫。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肚子,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茁壮地成长着。   不久的将来,他们将会是幸福的三口之家。   她的爱情,终于有了着落。   而一身新郎服的韩沉,面带微笑地牵过苏眠的手,他的眼底满是喜悦,但心里却有些遗憾。   “哥哥,长大了让小暖当你的伴娘好吗?小暖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伴娘,不会给哥哥丢脸的!”   记忆里,那个嘟着嘴、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着老成话语的小女孩,终究还是没有来到自己的婚礼,这或许,会成为他一生的憾事!   而他们一家四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团圆?   韩沉余光瞄到神情落寞的韩父韩母,心中更是愧疚。   他能给苏眠幸福,却不能还他们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就连小暖的消息也没办法告诉他们,因为那会带给他们更大的伤痛!   “韩沉先生,你愿意娶苏眠小姐为妻吗?无论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也不管她将来健康还是疾病,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神父庄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韩沉抬起手,握拳放在心口,犹如宣誓。   “我愿意。”   我愿与我爱的人,一起跨入婚姻的围城。   不管那是天堂,还是地狱。 ☆、落幕   星云集团,顶楼天台。   “王志文,你逃不掉了。”   韩沉独身一人,举枪对着那个站在了天台边缘的男人,他是黑色曼陀罗最后一个余孽,其他人,都在前一段时间自杀身亡。   他心里清楚,这里面一定有许湳柏的手笔,但他一点都不想将真相挑明。   就这样吧,逮捕了王志文,一切都结束了。   “韩沉。”王志文慢慢地转过身,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一点都不像穷途末路的逃犯,“你不认识我了吗?”   眉头一皱,韩沉认真地打量了他几眼,疑惑道,“王志文?你在玩什么把戏?”   “不要再辜负我的信任了,韩沉。”   意味深长的语气,王志文的脸上浮现出感慨与轻松,就像摆脱了如影随形的沉沉黑暗,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似曾相识的话,熟悉的语调。   “陈金?”惊呼一声,韩沉眸子一眯,眼光锐利,“不!你不是陈金!”   他是认识陈金的,就算六年未见面,他也不可能认错!他,绝对不是陈金,无论是容貌、身高、体型,甚至连年龄,都对不上号!   “我在组织里卧底了六年,如果我不是陈金,那份名单又是谁寄给你的呢?”王志文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身份披露,如今黑色曼陀罗的人都清理干净了,他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吧?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你们组织的人员名单寄给我。”韩沉往前走了一步,笃定地说道,“但我可以确定,你不是陈金。陈金,六年前32岁,身高178cm,O型血,国字脸,憨厚老实。你觉得自己,哪一点符合他的特征?”   “不是陈金?那我是谁呢……”王志文喃喃道,眼底浮现出迷茫,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确实与警方卧底相差甚远,只是六年前那段突然[插]进来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在钟明初身边待了五年,替黑色曼陀罗监视了他五年,我无时无刻都想回到警队,我的妻子在等我回去,还有我的儿子,对,就是这样……”他的目光渐渐癫狂,却仍然坚信自己是陈金。   如果不是,那他的存在有何意义?他的前半生就是一个笑话!   他必须是陈金!   “陈金没有妻子和儿子,你到底是谁?”   听了韩沉的话,王志文突然浑身一震,没有妻子和儿子……那记忆里,是谁?   一直以来的信念轰然坍塌了!脑海里有一层迷雾被拨开,他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个画面——   自己就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而那个女子,神情悲悯,犹如神祇俯瞰苍生般,俯瞰着他。   “他会以全新的面貌,回到那个——光明的世界。”   全新的面貌,光明的世界……   他想起了一切!   王志文突然大笑起来,前俯后仰,犹如失常的精神病人。   笑话,笑话!   他曾以为自己本就属于光明,也极力地想要摆脱黑暗回到光明,但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泥沼里浮沉,干尽一切龌龊恶毒之事的他,早就与光明无缘。   在这之前,他也从未想过弃暗投明,更何况是,与她合作。   然而……   沐寒,韩暖。   这两个名字,是他罪恶的起点,是他施虐的对象,却最终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曾经将她从亲人身边拐走,不想最后却被她用亲人做诱饵,堕入了无边深渊!   可笑自己还自以为,幸福唾手可得。   假的,都是假的!   “韩沉,你想知道当年是谁,拐走了你妹妹吗?他不在名单里面。”   他往后退了一步,已经有一半身子落在了外面,整个人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是谁!”韩沉急切地问道。   “可惜,你永远不会知道。”   说完这一句,他直接跳了下去。   四十五层的大厦,就连底下的人影都小如黄豆,但他却那么果断地寻死,以这种面目全非的死法,为他滑稽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韩沉,我要让你怀着好奇与愧疚,过一辈子。   那个冬天发生的事情,就随我的死亡,深埋进土里吧!   你永远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台上,警察终于赶来了。   “人呢?”秦文泷环顾了一圈,却没见到王志文。   “死了。”韩沉还沉浸在王志文最后的话语里,“他从这跳下去了。”   拐走小暖的人不在名单里,到底是谁?是谁?   “韩沉,抱歉。”秦文泷神色抱歉,拿出手铐直接将韩沉的双手烤了起来,“你是嫌犯最后见的人,而且与他有旧怨,你得跟我回局里调查。”   韩沉像失了魂魄一样,任由自己被拷住,任由昔日并肩作战的同事押着自己上了警车。   当年的事,一直以来都像迷雾一般笼罩在他的心头,而这些日子,他以为自己在一层一层地拨开它,快要看到真相时,却突然掉进了另外一团更浓更厚的迷雾当中。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谜底会像梦魇一般,纠缠他一辈子,成为一个难解的死局。   不死不休……   警车呼啸而去,尖锐的警笛声在喧闹的街道上,显得异常的压抑。   十字路口,高大的男人拥着娇小的女子,目视着警车离去。   “结束了吗?”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指尖遮盖的地方,盛放着一朵妖娆的花,“我们走吧。”   “好。”   她亦温柔地应了一句,两人转身没入了人流。   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正式完结 ☆、尾声   岚市机场。   听闻韩沉被扣押,韩父韩母连夜从贝市赶了过来,韩母素有旧疾,一下飞机哮喘就犯了。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长大后的小暖,与自己酷似的容颜,乖巧懂事的大眼睛,只是额角多了一朵琉璃花。   “深呼吸。”轻柔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顺从地张开嘴,一点一点地放松自己的情绪,随着吸气的动作嘴里的喷雾也进入了肺里,她渐渐地缓了过来。   “好了。”   将韩母交给等在一旁焦急的韩父,女子静静地转身离去。   不远处,有一个英俊的男人正等着她。   “你——”韩父抱着妻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小暖!”韩母清醒过来,她用力地抓着丈夫的手臂,激动地问道,“小暖呢?”   “你又魔怔了,小暖怎么可能……”想起故去多年的女儿,韩父的眼里又泛起了泪花。   “刚才救我的不就是小暖!”韩母笃定极了,她从韩父的怀里挣脱开,四下张望。   不得不收,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准得可怕。   “那个女孩?”韩父仔细想了想,眼前一亮,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把她留下了,因为她跟妻子年轻时候实在是太像了。   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如出一辙!   难道小暖还活着?   想到这,夫妻两急忙在机场大厅里搜寻起那个女孩,但放眼望去,哪还有她的影子。   人来人往的机场,韩父抱着泣不成声的老妻,心思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终归是他们痴心妄想了,早就不在人世的孩子,怎么会回到他们的身边呢?   这世上的奇迹,永远也不会发生在老韩家。   父母为了事业把孩子丢在家里,而哥哥却弄丢了妹妹。   那时候,小暖一定很痛,很痛……   痛得都不肯再入他们的梦。   小暖啊,爸爸妈妈想你,很想,很想……   登机口,许湳柏拉住了沐寒。   “真的不告诉他们,你还活着?”瞥到了女子眼里的泪光,许湳柏知道她很难过,那是她的父母,自己一生都在追求父亲的认可,她也一定爱极了她的父母。   不然,她不会看到韩母发病,就想也不想地跑了过去。   “不用了。”沐寒低下头,手指不自然地把玩着他的袖子,“我有你就够了。”   他们,有韩沉就够了。   而且,现在的自己,能以什么面目去跟他们相见呢?   相见,不如不见。   她希望他们记忆里的小暖,永远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而他们就一直带着那份美好的回忆,幸福平和地度过没有韩暖的日子。   已经十年了,剩下的,也没有几个十年了。   所有的罪孽,不堪,都由自己一个人背负。   不,由沐寒和许湳柏一起背负。   沐寒微笑地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心底的感伤被满满的幸福所代替,她伸手拉住他宽厚的手。   相携着,从容地走进了登机口。   所有的故事开始于最冷的季节,也让它结束于最冷的季节吧!   别了,岚市。   别了,我亲爱的爸爸妈妈。   别了,韩沉。   ———————————————   一年后,新西兰,吉斯伯恩。   一场盛大浩荡的婚礼在凯蒂海滩举行,两方真正的宾客很少,大多数是观光的游客,他们自发地为这对新人祝福,因为他们看上去实在是太般配了。   沐寒穿着一件简洁的白色的婚纱,十分保守的款式,却把她的身材完全凸显出来,而额角的那朵黑色琉璃花,在头纱下若隐若现,妖娆惑人,让人不禁想拉下那片薄薄的白纱,更深刻地领略一下那份勾人的风情。   可惜,她身边冷着脸的男人,挡住了所有的桃花。   许湳柏皱紧了眉头,面色冷若冰霜,眼神也像噙着两块寒冰,仿佛要把每一个看她的人冻住,他的身上,甚至隐隐散发着一股暴虐气息。   明明选了最严实的婚纱,那群人是眼瞎了吗?一个劲地往他的女人身上看什么?   真想把他们的眼睛,都挖出来!   手指不禁摸上腕上的佛珠,他眼眸微眯,想要做些什么,却挽上自己胳膊的女子打断了。   “许教授,你给我消停点!”沐寒压低了声音,面带微笑地威胁道,“难道你不想娶我,所以才哭丧着脸?那——”   她轻轻地将手抽了出来。   “我只是看不惯这些愚蠢的人。”   看你的眼神。   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许湳柏郑重地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自己的臂弯里,两人携手走到了沙滩尽头精心布置的花台上。   没有神父,他们对着蔚蓝无边的大海,许下了誓言。   “我沐寒,愿意和许湳柏相守一生,不管天堂还是地狱,永不分离!悲喜一体,福祸共当,永不后悔!”   “我许湳柏,愿意和沐寒厮守一生,不管沧海还是桑田,永不放手!所有的风雨,由我一肩扛下,永不后悔!”   然后,他们交换戒指,天地为证,这一刻他们结为夫妻。   相视而笑,喧嚣远去。   “恭喜。”夏俊艾走近他们,发自内心的祝贺道。   “R呢?”沐寒没有从他身后看到那个男子,还有字母团的其他人,“还有L和S呢?”   “L陪S去美国了,他们让我带话,说祝你和K白头偕老。”夏俊艾轻轻地将他两揭过,意味深长地接着说道,“至于R,因为你结婚太伤心了,去委内瑞拉寻找艳遇去了。他说这辈子晚了一步,得赶紧找个老婆生孩子,以后跟你结个娃娃亲也不错。”   他说完还斜睨了一眼许湳柏,挑衅味十足。   “A!”许湳柏手心痒得厉害,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沐寒,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没从那番话里回过神来,直接一拳将夏俊艾击倒在地。   他决定与字母团的人,老死不相往来!   看着A滑稽地仰倒在地,沐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沿着海岸,传出了很远。   岁月安静而美好,千帆过尽,身畔有你。   幸福是如此的简单……   (终)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还想看吗?想看的话我就多写几章番外(^V^) ☆、番外:沐南笙与小邋遢   沐南笙,沐寒和许湳柏生的小崽崽。   这是父母一直灌输给沐崽崽的信念,也是他名字的由来。   沐崽崽一岁的时候,就被无情地扔到了客房,美曰其名不能打扰到父母的两人世界。天知道,他一直不哭不闹,还无时无刻被喂狗粮的心情。   这个无情、冷酷、无理取闹的世界!   三岁的沐崽崽趴在大床边,黑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不小心”翻了个身,整个人像球一样从床上滚了下去。   “哇哇哇——”   震耳欲聋的哭声在房间里响起,他卖力地干嚎着,嘴巴张得大大的,眼里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足足等了五分钟,那对无良的父母才姗姗来迟。   “怎么了?小崽崽。”沐寒也不去抱他,就蹲在了他边上,假惺惺地关心道。   小小的一团,仰躺在厚厚的地毯上,像一只小乌龟不停地扑腾扑腾,却怎么也翻不过身,因为他穿得就像个雪团子。   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家儿子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沐寒一点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而许湳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于他又一次试图引起沐寒注意的行为,怨念更深。   不过,想到即将来拜访的字母团,他突然阴测测的笑了。   心情好了一些,他纡尊降贵地弯下腰,抱起儿子,和颜悦色地捏了捏他圆润的小脸,“没摔疼吧?”   “没……”对于自家爹地千年难遇的好脸色,沐南笙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将小脑袋缩进了衣服里,但口嫌体正直,他不怕死地向沐寒伸出了手,“暖宝宝,抱——”   听到这个称呼,沐寒脸色沉了下来,她双手抱胸,浑身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气场,“叫妈咪。”   自从这个熊孩子知道自己本名叫韩暖,就一直暖宝宝暖宝宝的叫,不尊母上,不守孝道!   “暖宝宝,暖宝宝,暖宝宝……”   沐崽崽开启了复读机模式,不再乖乖地待在许湳柏怀里,而是死命地挣扎,要向沐寒扑过去。   许湳柏一点一点地将他歪过去的身子摆正,将他锁死在自己怀里,“乖,不要惹你妈咪生气。”   白胖胖的小手眼看着离自家妈咪越来越远,沐崽崽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怪力,直接从许湳柏怀里顺溜下来,一个飞扑抱住了沐寒的大腿。   “暖宝宝,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宝宝这么可爱,这么聪明,这么娇弱可人,为什么你不爱我,反而喜欢这个老古董呢?”小小的手指指着自家老爹,沐崽崽声泪俱下地控诉道,一副“快点抛弃他,来疼惜我呀”的表情。   看着趴在自己脚边演苦情剧的儿子,沐寒哭笑不得,“崽崽,你又偷看琼瑶剧了?”   真不知道他两三观这么正的父母,怎么生出一个喜欢看言情剧的儿子。   难道是基因突变?   被戳破伪装,沐崽崽一下子收住了,他爬起来,顺着大腿往上爬,像一只胖猴子,“没有,是许湳柏看的。”   祸水东引,他小小年纪倒是深谙其道。   “我只是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歪瓜裂枣,歪脖子树……”   前两个成语倒用对了,但后面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沐寒弯腰一把揪住了他的小耳朵,小小的身子爬到一半又滑了下去,他丧气地嘶嘶喊疼,“疼,疼,崽崽好疼。”   “沐南笙。”沐寒气结,有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叫出了他的大名,“我似乎……还没用力吧?”   话音未落,她手上用力,把握好力道捏了下去。   “杀人啦!谋杀亲儿子啦!命苦的崽崽啊!”   杀猪般的喊声传出了老远,沐崽崽像个小泼妇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惜,他不知道人都要逆反心理,更何况是这一对变态夫妻。   “丫头,该喝下午茶了吧?”   许湳柏半抱住自家小妻子,优哉游哉地望着窗外……日头正盛的阳光。   “嗯。”沐寒抽出腿,温柔地应了一句,“我想吃凤梨酥。”   “好。”微微颔首,许湳柏眸子里的宠溺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两人直接无视地毯上的儿子,手牵着手离开了。   貌似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吧?   小肚子咕噜一叫,沐崽崽突然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寄己还饿着肚子,他们两倒要去喝下午茶。   好悲伤啊……   他扒拉过放在床头的奶瓶,打算先填饱肚子,然后——   宝宝要离家出走!   二十分钟后,沐崽崽换了一身小西装,背着一个小书包,啪嗒啪嗒地跑到花园里,对着喝茶的两人冷哼了一声,“我要离家出走!”   没有人回应,许湳柏悠悠地见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这里的夏季似乎有些热,要不,我们换个城市?”他轻描淡写地建议道,连余光都没有给沐崽崽一个。   “好啊!”沐寒懒懒地撑着下巴,“我想去希腊。”   “我说,我要离家出走!”   见没有人理会自己,沐南笙愤怒地吼了出来。   依旧没有人理他!   “我走了?”他气哄哄地往外走,要是不一步三回头的话倒能让人相信他是真的想离家出走。   “哼!”看到毫不动容的自家老爹老妈,沐崽崽一气之下直接迈出了大门,小小的身子消失在拐角。   “崽崽一个人出门,没事吧?”   沐寒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还是有些许担心自家儿子的。   倒不是担心他有危险,是担心他一个不留神祸害了无辜的人!   “不出五分钟,他就会回来的。”许湳柏握住她的手,十分笃定地说道。   五分钟后,沐崽崽拿着一朵玫瑰,兴奋地跑了回来。   他的后面,跟着一个小尾巴,搭拉着鼻涕的小女孩,她走得摇摇晃晃,时不时地跌一跤,但她一点也不喊痛,麻利地爬起来紧紧地跟着前面的小哥哥。   “暖宝宝,我拐了个小屁孩回来。”   沐崽崽自豪地拍了拍小胸膛,指了指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女孩,“不要钱的,给你暖床!”   他嘚瑟地斜睨——不,仰望了一眼许湳柏,眼神里满是挑衅。   你快失宠了!   “怎么拐的?”沐寒从口袋里取出一方白手帕,温柔地将小女孩脸上的脏污擦干净。   “这个这个!”沐崽崽踮起脚,使劲地将手里的玫瑰凑到她面前,“漂亮吧!我从查理那里折的。”   查理,是他们的邻居,喜欢种玫瑰,要是知道这混小子摘了他的玫瑰……   许湳柏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望向大门口。   那里,一对丽人携手而来。   “K,好久不见。”   R带着自己美丽的妻子,慢慢地走近。   “这是我的女儿,小邋遢。”阿曼达指了指沐寒脚边的小女孩,用蹩脚的中文介绍道,“我叫Amanda。”   小邋遢?   沐寒摸了摸小女孩的脸蛋,突然觉得自己和许湳柏似乎还算的上称职的父母,至少在起名上,估摸着还是有点良心的。   “好久不见,R。”   她站起身,身后是缠缠绕绕的翠绿青藤,而她巧笑嫣然,宛如时光未逝,而她还是当年视频里的那个让人心动的女孩。   “沐寒。”   R轻轻地念出这个埋在自己心里很久很久的名字,突然觉得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他们能像老友一样谈笑风生,对自己来说就够了。   “我来向你提亲。”   为了我的女儿,向你的儿子提亲。   R,从无虚言。 ☆、番外:恐怖故事   后花园里有一颗合欢树,合欢树下埋了很多人。   暖宝宝说那些都是穷凶恶极的杀人犯,把他们制成花肥是他们的荣幸,但沐崽崽觉得一定是那些人的肉太老了,所以合欢树才越来越蔫。   月黑风高的夜里,睡不着的沐崽崽依偎在树干上,一下一下地抚着它的叶子,神情落寞。   小合欢啊,你可不能离我而去,这么大的家里,只有你是我的依靠啊……   想着想着,沐崽崽嘴巴一瘪,泫泪欲滴,他瞥了一眼父母的房间,油然而生一种独怆然而涕下的孤独感。   良久,他整理好思绪,从小包里摸出一串佛珠和一块手表,吸了吸鼻子,坚强地向角落里的狗洞跨出了一大步。   我一定会找到好的花肥!治好你的,小合欢!   下定了决心,沐崽崽嗖的从洞口钻了出去。   天亮的时候,那对无良的父母终于发现沐南笙不见了。   等他们找到花园的时候,发现沐崽崽正拿着一把小铲子兴致勃勃地挖坑。   旁边,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呆立在那,双眼迷茫,显然是被催眠了。   “崽崽,你在干嘛?”   “我在挖坑埋花肥啊。”徐崽崽头也不回,依旧干的热火朝天,小小的额头上满是汗水,但他擦也不擦,只知道一个劲地埋头苦干。   “花肥是?”   “就他。”不耐烦地回头,徐崽崽抬起的手指一顿,讪讪地缩了回来。   额头冒出了几条黑线,沐寒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自己的儿子,似乎……变态了?   其实也怪不得孩子,许湳柏的三观本来就不正,自己也没有在崽崽面前掩饰些什么,不过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催眠?   沐寒突然转过头直直地看向自家亲爱的,“你教的?”   “只不过是被他瞧见了几次。”无所谓的语气,许湳柏打了个响指,那个男孩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两大一小面面相觑,他们似乎还没干什么吧?   要不要干脆让他永远闭上嘴?   沐崽崽可爱的小脸上浮现出凶狠,像极了故作凶狠的小狼崽,明明没有什么杀伤力,偏生要用人畜无害的脸蛋摆出一副我要弄死你的表情。   沐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知道他还念念不忘他的花肥。   “乖,发生什么事了?”许湳柏俯下身轻轻地问那个男孩,近年来的修身养性,他身上的狠虐气息淡了不少,也不再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我,我走丢了。”他抽抽噎噎地说道,独属于外国孩子的精致小脸上浮现出无措和伤心,“爹地,妈咪……”   这是找回来的花肥?这是请回来的祖宗吧!   沐寒用眼神示意沐崽崽——你带回来的麻烦,自个儿解决。   收到母上大人不耐的眼神,沐崽崽像一头小斗牛犬般,气冲冲地跑过去,狠狠地威胁道,“不许哭,再哭我就把你做成花肥!”   “做成花肥?”男孩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也不哭了,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追问道,“什么是花肥?”   “就是把你埋在土里,然后你就会腐烂,被花一点一点地吃掉。”沐崽崽得意地卖弄着学识,他的屁股后面似乎有一条尾巴晃啊晃,嘚瑟极了。   “那我会变成花吗?”他想了一下,有些兴奋,“那些漂亮的花吗?”   “不会!”看到他不仅没被吓到,还一副愿意的表情,沐崽崽一下子泄气了,他了无生气地耸了耸肩,“你会变成粑粑。”   “哇——”他倒退了一步,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然后又开始嚎啕大哭,“可怜的杰克森,我不要变成粑粑!”   ……   一顿鬼哭狼嚎之后,沐寒决定亲自送他回去。   她还没有黑心到连个小孩都不放过。   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上了,沐寒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儿子的心理问题抛到了脑后,而许湳柏本来就不爱搭理沐崽崽。   于是,沐崽崽在变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至于字母团的那几个叔叔,十分乐见其成,自然是倾囊相授,这直接导致沐崽崽成了无敌大魔王,催眠、爆炸、黑客、解剖、毒杀都略通一点。   当然,这一点就足够他横行霸道了。   七岁的时候,他直接背起背囊,回了Z国。   等沐寒和许湳柏找过去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在韩家!还跟韩父韩母相处得非常融洽,就差认他做干孙了。   血缘果然强大,但这混小子忽悠的能力也是炉火纯青。   看到他没事,沐寒直接打道回府,跟许湳柏两个人度过了一个月的甜蜜两人世界。   等沐崽崽玩够了回去的时候,发现这个家有他没他似乎……一点差别都没有。   甚至,许湳柏还嫌弃他回来的太早,直接将他打包扔出了门。   “去找小邋遢玩吧,你已经七岁了,没事别老回家。”   说完直接将大门关上,落锁,一点后悔的机会都不给他。   沐崽崽感受到了来自自家老爹的森森的恶意,于是,他决定报复社会!   远在岚市的韩沉后心一凉,心头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侄子来袭,舅舅,等着接招吧!    ☆、番外:韩暖   最初那个局,是设给韩沉的,用黑色曼陀罗为饵,钓他这条大鱼。   所以她篡改了王志文的记忆,让他成为了警察卧底陈金,而她以受害人沐寒的身份,找上他。   拥有陈金的身份和记忆之后,他似乎连价值观都变了,变得正义凛然,变得一点都不像十年前拐走她时的奸诈狡猾,他甚至有了丰沛的同情心。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从项链到那幅画,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会真的爱上许湳柏,这个十年前救了她之后,又把她推入黑暗的男人。   她一度是恨他的!但现在却爱极了他冷冰冰的模样。   临海大桥的爆炸,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是她给字母团的一个警告——别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果然,字母团很上道地将原来的[烟]雾弹改成了真假参半的爆炸装置。   计划进行到豫园路54号时,发生了偏差。   因为与许湳柏赌气,她被苏眠一枪打中了肩膀,早已习惯了疼痛,她还是逃脱了警察的围堵。   当许湳柏在月色中出现的时候,她竟然觉得他一定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撒旦魔鬼般英俊的男人。   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受伤,他们两终于戳破那层纸,在一起了。   原来,他也喜欢着自己,只是口硬心软。   原来,他们是情投意合,而不是她的一厢情愿。   所有布好的局,因为许湳柏全部改变。   原本她应该坐山观虎斗,让字母团跟韩沉争斗厮杀,而她坐收渔翁之利。但为了许湳柏,她只身冒险,只为了保证他安好。   然而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徐司白的那一枪直直地向着许湳柏的心口而去,而她,只来得及挡住韩沉的那一枪。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坍塌了!   她状若疯妇般扑过去,颤抖地伸出手指检查他是否还有呼吸。   还好,还好,他还活着,心口的那一枪被怀表挡住了。   这一刻,她无比地庆幸许湳柏是喜欢自己的,要不然不会把那块她赠给他的怀表放在了离他心口最近的地方。   拜托字母团带走他之后,她与韩沉之间的恩怨也该做个了结了。   果然,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曾经抛弃过的人,再一次抛弃是那么理所当然,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她也该死心了,从艾森威号上跳下去的时候,她下定决心,以后许湳柏就是她的全部。   再不会有人,会想他那样全心全意地喜欢着自己,将自己当做永不能放弃的人了。   但她落海的时候,竟然划伤了脸。本就平凡的面貌,被那一道伤疤毁得彻底,连自己都不忍直视。   她打心眼里不愿意去找许湳柏,因为这样的沐寒,就像破败的布娃娃,跟俊朗的他实在不搭。   原来,骄傲如此的她也有畏缩不前的时候。   在电视上看到黑色曼陀罗人员自杀报道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   一定是许湳柏干的!他何必趟这趟浑水?   悄悄地跟在他后面,没想到却被他发现了。   再一次重逢,她忐忑不安,他却温柔以待,那一刻,她终于确定,他们是可以携手一生、永不分离的!   因为,他真的爱上了自己,而自己也一直深爱着她!   几天后,他们离开了岚市,用了R帮他们伪造的新身份。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韩沉本该成为杀害王志文的凶手,她本该让他也尝尝被亲人背叛的滋味的,但她还是放过了他。   将证据邮寄出去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世界,终于只剩下了许湳柏!   一年后,他们在新西兰举办了婚礼,十个月后,沐崽崽出生了。   孩子本来应该姓许的,但许教授却坚持让他姓沐。   “我很感谢沐家,他们的女儿救了我的妻子,让崽崽冠以沐姓,是我唯一能做的。”   他的话,难得的义正言辞,就像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明知道他是嫌弃崽崽粘着自己,但她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一家三口,她一直期盼的家。   只有一个孩子,永远不会有嫉妒和不公。   许湳柏,沐南笙,我永远爱你们! ☆、番外:十年前(一)   十年前,韩暖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那一天,在游乐园。   “小妹妹,叔叔有好吃的,你想不想吃。”年轻的王志文拿着一个七彩棒棒糖,对着长椅上的小韩暖诱哄道。   一个人,周围没有父母看护,是个绝佳的下手对象。   不留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小韩暖不由鄙视起眼前的叔叔,这么幼稚的骗小孩子的把戏,也想骗到自己?   也对,愚人眼中看到的都是愚人。   “可是叔叔,我不喜欢吃糖,会蛀牙的。”她眨巴着大眼睛,歪着小脑袋无辜地说着,如果忽略眼底那抹跟她年龄极度不符的戏谑的话,倒真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   “那你喜欢吃什么?叔叔带你去买。”王志文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耐心性子继续哄着。   这是他加入黑色曼陀罗的第一次任务,一定要完成!   “叔叔,你是坏人吧?”小韩暖晃荡着小腿,没有了继续跟他虚与委蛇的心情,连眼底的厌恶都不再掩饰,“就是电视里面说的那些,拐卖小孩的很坏很坏的人。”   “你——”清楚地看到她眼底恶魔一般的光,王志文一惊,“当然不是了,叔叔怎么可能是坏人?”   这个小女孩,似乎不简单。   他提起了十二分警惕,悄悄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浸了[乙]醚的手帕。   “可是。”小小的鼻子耸动了一下,小韩暖不屑地撇了撇嘴,“长的丑的,不都是坏人吗?”   恶劣地讽刺了一句,她将棉花糖的签条随意一扔,小手不留痕迹地盖在了椅面的一角。   “哥——”   她突然大喊起来,但只叫出了一个字,就被身后伸出来的一双手遮住了口鼻,一股子刺激性气味传来,她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韩暖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眉飞色舞的韩沉,他正与朋友高谈阔论,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边的情况。   哥,你会来救我吧?   “好不快点把人带走!”一身黑衣黑帽的人呵斥了一声,转身隐没在人群里。   王志文如梦初醒,赶紧将昏迷的韩暖抱起,快步离开。   长椅上,韩暖坐过的地方,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单词——Mandala。   稚嫩的字迹,俨然是小孩子的手笔。   而这时,韩沉刚好回头,却没有看见韩暖的身影。   “小暖!”   他慌乱地四处寻找妹妹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   心智尚未成熟的韩沉,自控能力不强,自然没有发现,韩暖留在椅子上的字。   Mandala,曼陀罗。   ———————————————   韩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跟一个小孩关在了一起。   “你也是被坏人骗来的吗?”粉雕玉琢的小沐寒殷切地靠了过来,眼底是对同伴的渴望,还有一丝丝依赖。   “不是。”小韩暖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那帮蠢货怎么可能骗得了自己,“我是被绑来的。”   被她身上类似“除了我,其他都是愚蠢的凡人”的高大气场震慑到,小沐寒有点小结巴,“我,我……我今年九岁了,你呢?”   “十岁。”小韩暖随口应了一句,仔细地打量起他们被关押的地方。   完全密闭的房间,只有一个离地两米的小窗,上面还按了铁栏杆。   幸好绑匪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把两个小孩绑起来。   想到这,她内心稍微安定了下来,这才转头去安慰脸色发白的小沐寒,“别怕,我哥哥会来救我的。”   “可是,我饿……”小沐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小韩暖毫不犹豫地递给了她,“给。”   脸色带了几分羞涩,小沐寒小心翼翼地扒开巧克力外面的包装纸,掰了一小块塞进嘴巴里,她砸吧砸吧小嘴,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却还是忍着饥饿,把剩下的巧克力递到了小韩暖的嘴边,“真好吃,你也吃点。”   “我不饿。”小韩暖别过脸,语气有些别扭,“你吃吧。”   “可是——”   小沐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塞进嘴里的巧克力堵住了。   小姐姐可真好……   胃里有了饱涨感,她被满满的幸福包围,望向韩暖的眼里带着星星,“我叫沐寒,小姐姐,你叫什么?”   自己似乎无意间刷了好感值,不过这小屁孩可真好骗,怪不得被人贩子拐到这来了。   “韩暖。”虽然心里在肆意地诽谤着,但她的脸上还是维持着冷冰冰的表情,“你怎么被骗来的?”   说起这个,小沐寒的眼里就汇聚了一汪泪水,似乎还没从打击中走出来。   通过她断断续续的阐述,中间还夹着悲伤的凝噎,小韩暖终于将她的家庭关系以及事情始末整理了出来——父亲沐扬,母亲钟明月,舅舅钟明初,而她是在家门口被人拐走的。   真的是,自个儿的地盘也能让别人钻了空子,不知道该说黑色曼陀罗的人太大胆,还是她太傻气……   小韩暖轻轻地翻了个白眼,受不了她一副小媳妇的花猫样,直接扯起袖子在她脸上胡乱抹了一通。   当然,不是用自己的,而是用小沐寒的袖子。   洁癖年纪再小,也是有洁癖的。   “那些坏人是谁啊?为什么要抓我们?”一张粉嫩的小脸瞬间变得脏兮兮的,小沐寒却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整个人蹭了过去,靠在了韩暖身边。   “黑色曼陀罗。”小韩暖嫌弃地往边上躲了躲,“我在电视上看到的。”   “小暖,你好厉害啊!”小沐寒又蹭了过去,漂亮的眸子忽闪忽闪的,满是崇拜,“我,我……只看过喜洋洋和灰太狼。”   脚下一软,小韩暖差点倒地,果然是鱼唇的人类!   “你有没有看到一朵黑色的花?很漂亮的,就是那个。”   “漂亮的花儿?”小沐寒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兴奋起来,“我有在坏人的手手上看到!真的诶。”   小韩暖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整个人退到了墙角。   “小暖,你好厉害啊!”转头又用满是星星的大眼睛看着她,小沐寒自认为隐蔽地去牵她的手。   小韩暖挪开了一下,又放了回去,任由小女孩握住。   看在她眼光不错的粉丝,她就勉为其难收下这枚迷妹,既然是粉丝,让她握一下手也没什么的。   傲娇地想着,小韩暖默默忍下了心中甩开手的冲动。   “不过,我会保护你的,小暖。”小沐寒信誓旦旦地说着,眼底满是坚定的光芒。   小暖这么厉害,对自己这么好,她一定要保护好小暖,就像美羊羊保护喜洋洋一样!   “我才不要呢!”嘀咕了一句,小韩暖心底却泛起了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猜,把韩暖迷晕的人是谁? ☆、番外:十年前(二)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第五天,依旧不见韩沉的身影,警方也没有展开任何救援行动,韩暖终于失望了。   他不会来了……   面无表情地嚼着劫匪给的馒头,韩暖味同嚼蜡,喉咙干涩得像吞咽砂石一样。   “小暖……”看着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小沐寒摇了摇她的袖子。   “小寒。”咽下最后一口,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再软软糯糯,而是喑哑得可怕,“你相信我吗?”   “相信。”毫不犹豫的回答。   从脖子上取下了韩沉送的项链,狠狠地往地上一砸,韩暖就像一头狂躁的小狮子,委屈而倔强。   都是骗人的,哥哥不会来救自己的,他一直恨自己抢走了爸爸妈妈的关爱,怎么可能来救自己?   他应该,恨不得自己死掉吧?   想到这,她敛下了眼帘,努力地将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小寒,我们一起逃走吧!”   求人,不如求己。   说完,她缩在了墙角,靠着墙壁开始闭目养神。   小沐寒咬了咬唇,小心地挪过去,将地上的项链捡了起来。   这么漂亮的项链,要是小暖明天后悔丢掉了怎么办?自己先替她收着,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想到这,小沐寒眼前一亮,将项链揣进了裤子的小兜里。   那样,小暖肯定会更喜欢自己的!   深夜一点,看守的人都睡着了,密闭的房间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小窗那,韩暖踩着一叠杂物,身子悬在半空,正在倒腾着什么。   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根铁棍,韩暖将她两的[外]套[弄]湿后,捆在了两根铁条上,然后将铁棍插在毛巾中间,使劲地转动着铁棍。   “小暖,好了吗?”小沐寒伸长脖子,紧张地向门口张望着。   “好了。”韩暖皱了皱小巧秀气的眉,手心蹭破了一层皮,火辣辣地疼着。   因为人小力气也小,所以她弄了很久,小手都磨破了,才堪堪弄出了个够她们两个小孩钻出去的洞。   “小寒,抓着我的手。”一手抓着栏杆,一手往下去够沐寒的手,用了吃奶的劲才把她拉了上来。   韩暖喘着粗气,托着沐寒的小身体往后送,“快点爬出去。”   等她爬出去后,韩暖紧跟着也要出去,但她想了想,还是跳下去把自己最喜欢的维尼熊带上,这才吃力地爬出窗,跟沐寒一起撒腿狂奔。   漆黑的夜色中,两个小女孩吃力地奔跑着,仿佛后面有魔鬼在追她们。   因为是在郊外,人烟渺茫,连个求救的路人都没有,她们只能不停地往前跑,一刻也不敢停。   前方,渐渐出现了亮光。   “小暖,我跑不动了!”小沐寒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撑着小膝盖,累极了,“我们去找前面房子里的叔叔阿姨,然后打110,好吗?”   “可是——”韩暖想要拒绝,却在看到她泫泪欲滴的小脸时,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   这里离他们逃走的地方并不远,她不能保证一定安全……   算了,小寒肯定跑不动了,妈妈不是也说过,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吗?   “那我们过去看一眼。”牵起小沐寒的手,韩暖轻轻地迈开脚步,“嘘,不要出声。”   要是不对劲,她就立刻拉着小寒一起跑。   门口的小屋子里,两个男人正在看球赛。   “好球——”   “靠!又输球了!巴西今年是怎么搞的?”   一切似乎很正常。   韩暖稍稍地放下心,手下也不由松了。   “叔叔,叔叔!”小沐寒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进去,“我们遇到了坏人,你们可不可以帮我们打110?我们要找警察叔叔。”   韩暖无奈,只好跟了进去。   屋子里,那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出现了两个小女孩。   “小朋友,发生什么事了?”身材圆滚滚的男人笑眯眯地询问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的父母呢?”   “我,我……我是被坏人骗到这里的。”小沐寒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   “好好好,你别哭。”他赶紧抱起小沐寒,柔声安慰道,“叔叔帮你打110叫警察叔叔来,你别哭。”   “好。”她乖乖地闭上了小嘴,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小朋友,你呢?”另一个瘦瘦的男人也想伸手去抱韩暖,却被冷冷地打开了。   按捺下心底隐隐的不安,韩暖脸上露出乖巧的笑容,“叔叔,妈妈说我长大了,不能让大人抱了。”   脸上笑容一滞,他讪讪地收回手,“好,真乖。”   “这里没有电话,我带你们去里面打,好不好?”胖子耐心地哄道。   “走吧,小朋友。”   于是,胖子抱着小沐寒,瘦子和韩暖跟在他身后,四个人朝大屋子走去。   房子里,充满了阴森诡异的气氛,似乎还能听到呼啸而过寒风的声音。   越往里走,韩暖越觉得不对劲。   那两个男人太热情了,热情得有些过了!   而且,这里似乎是一个火葬场?   她悄悄地拉开了维尼熊背后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一把小巧的军刀。   “就是这里了。”   终于,他们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下一秒,韩暖被狠狠地推了进去,猎物入网,那两个男人也不再伪装,露出了凶狠的嘴脸。   “靠!王志文那小子干什么吃的?连到嘴的小鱼跑了都不知道,还得老子给他收拾烂摊子!”瘦子恶狠狠地骂着,往地上啐了一口。   “这不,还是没逃过我们的手掌心吗?”胖子倒是好脾气,手里依旧紧紧地抱着小沐寒。   带着茧子的手指划过小沐寒细嫩的脸蛋,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再笨她也知道这两个叔叔是坏人!   “坏人!都是坏人!”   小沐寒死命地挣扎起来,想要从他怀里下来。   “放开她!”韩暖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胖子大声吼道。   细细看去,她小小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再聪明也只是十岁的孩子,内心的害怕和恐慌仿佛要将她淹没。   胖子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下一秒,他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番外:十年前(三)   下一秒,韩暖就像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手里的军刀狠狠地扎进了胖子的身体。   “啊——”   惨叫一声,胖子丢开怀里的孩子,捂着大腿内侧,嘶嘶地叫唤开来。   因为身高的缘故,韩暖的那一刀扎在了他的大腿根部,差一点,就让他断子绝孙了。   “砰——”   被狠狠地丢在了地上,小沐寒咬牙,也不喊疼,快速地爬起来站到了韩暖的身边。   “原来还是个硬茬子!”瘦子大步走过去,想要去夺韩暖手里的刀。   韩暖哪里肯乖乖就范,反手将军刀□□了他的手背,随着拔出的动作,鲜血喷溅而出,她压着喉咙口涌动的恶心,压低了声音示意沐寒先走,“快点跑。”   “小兔崽子,毛都没长全,还想跑!”胖子终于缓了过来,趁她两不注意,直接将小沐寒抓了回来。   柿子挑软的捏,比起她,这个叫沐寒的小屁孩明显好对付多了。   他掐住了小沐寒的脖子,威胁道,“放下刀,要不然我就弄死她!”   两个大男人,竟然让一个小孩伤到了,这要传出去,他们还怎么在黑色曼陀罗里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看到他们眼里露出的凶光,韩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她害怕极了,但她不能奔溃,因为还有沐寒需要她保护。   胖子和瘦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将小沐寒放进了火化炉的推拉抽屉上,一个站在了启动装置边上。   “你要是再不听话,叔叔就把你的小伙伴推进火化炉里,烧成灰烬。”说话的时候,胖子脸上的横肉抖动着,像爬动的蛆虫,“然后再把你也扔进去。”   “不要!”沐寒大叫一声,死死地抱住胖子,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用力地撕咬着,“不许你伤害小暖!”   都是因为她,她们才会又一次被这两个坏人抓住,要不是她太害怕跑不动了,小暖也不会陪她一起进来……   “小暖,快点跑!”   拳头如雨般落在沐寒的身上,她凄惨地叫道,却没有松开嘴,依旧死死地拖住胖子。   这一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小暖!   耳朵快要被扯下半个,胖子惨叫一声,赶紧招呼瘦子过来帮忙,“妈的,何经纶,快点把她弄走!”   怎么办?   韩暖想要上前帮忙,残余的理智却告诉她,再不走,她们都得死在这,但她怎么能抛下小寒呢?   “小暖——”   最后叫了一声,沐寒像一个破烂娃娃,软倒在地上。   那双漂亮的眼睛慢慢闭上了,最后的一抹亮光也消失了。   小暖,小寒虽然笨,但说话算数,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真晦气!”不解气的又踢了那个小小的身子一脚,胖子摸了摸血淋淋的耳朵,摸到了满手鲜血,“打了半辈子的雁,今天竟然被小麻雀啄伤了眼。”   “张福采,还有一个跑了!”   房间里,果然只剩下了三个人。   大门紧闭,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瘦子赶紧去开门,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住了。   “妈的!”狠狠地踢了一下门,他回头问道,“这个,还有气吗?”   胖子弯腰探了探她的鼻息,小小的身体依旧温热,但却没了心跳。   “死了。”   胖子嫌晦气地骂了一句,将她拎了起来,直接推进了火化炉里,他按下开启按钮,炉膛呼啦啦地开始工作,不用多久就能完全毁尸灭迹了。   “那就打电话,让人过来开门啊!”瘦子激动地一握拳,却碰到了手上贯穿的伤口,疼得直叫唤,“老子要亲自把她抓回来!”   然后,狠狠地折磨至死!   何经纶!张福采!王志文!   树林里,韩暖死命地往前跑,嘴里不停地念着这三个名字,脑海里全都是沐寒倒地的那一幕——原本粉雕玉琢的小孩儿,满身伤痕,漂亮的脸蛋上青紫一片。   她看自己的最后一眼,带着希冀,带着恳求,那一瞬间,韩暖震撼了,也明白了——她希望自己活下去!   我会保护你的,小暖。   想起沐寒说过的话,韩暖觉得鼻头一酸,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手里的军刀也不知道掉到那去了。   顾不上查看手肘膝盖上磕破的伤口,她一抹眼泪,爬起来继续疯狂地往前跑。   不能停,不能停……   她一定要逃出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远处渐渐传来了若有若无的人声——   “那小丫头跑哪去了?”   “应该就在这附近,她跑不远的。”   他们追上来了!   想到这,韩暖更加慌不择路,她双手并用爬上了砂砾堆,跌跌撞撞地往公路上跑。   她爬上去的地方刚好是在拐角处,黑暗中,意外发生了。   “刺啦——”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小小的身子被撞倒在地,疼痛传来,她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你没事吧?”   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把她扶了起来。   “不要!不要!”   她越发害怕,肩膀上的那双手就像魔鬼的爪子,让她毛骨悚然,她胡乱挥舞着手臂,拍打着来人。   下一秒,她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干干净净,还带着丝丝墨香。   “冷静下来。”头顶的那道声音低沉而柔和,慢慢地抚平了她的恐惧和不安,“没有人会伤害你,你很安全,等你冷静下来,我带你回家。你喜欢玩具吗?我送你一个维尼熊,好吗?”   双脚离地,她被抱进了车子里。   柔软的座椅,暖和的空调,还有轻柔的音乐,韩暖渐渐地放松下来,瞳孔重新有了焦距,她击中精神去看驾驶座上的男人。   二十来岁的模样,俊朗,书卷气十足,他有一双有野心的眼睛,隐隐带着丝丝偏执,却未到疯狂的程度。   “你是谁?”   他微微一笑,十分有风度,“许湳柏,从事犯罪心理学。”   犯罪心理学?   “那你说,人为什么要杀人?”   “一为利益,二是变态的趣味,一句话,为了内心的欲望。”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车子飞速地划破黑夜,驶离了那里。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韩暖手脚慢慢回暖,但心里仍然十分警惕。   就像一只小刺猬,张开了浑身的刺,看起来危险极了,但其实就是在虚张声势。   “现在,你看不出我的心思,但你的心思都表现在了脸上。”许湳柏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把她当做小孩哄骗,“小丫头,别让恐惧操控了你,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必要地伪装自己。一旦让别人看出你的深浅,你就输了。所以,我为什么要回答一个失败者的问话呢?” ☆、番外:十年前(四)   “你——”韩暖想要反驳,却又闭上了嘴。   因为他说的对!她就是个失败者!要不然,小寒……   想到这,她的眼睛红得可怕,心底翻涌的恨意再也压不住,她捏着小拳头浑身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咬人。   必要的伪装!   他说过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泼在了韩暖的脑袋上,脑中闪过无数人的面容,她突然福至心灵,悟了。   她一直是聪明的,就是因为太聪明,就算装作愚钝的样子也掩饰不住天才的傲气,而正是这份傲气让她做出了很多错误的选择,不管是面对王志文诱拐时的出声嘲讽,还是进火葬场之前的侥幸心态,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其实一件都没有做成。   她以为可以护住的小寒,却为了她惨死……   她确实是一个失败者!彻头彻尾的loser!   “我想去……”熟练地报出一个地址,韩暖的语气接近恳求。   那是沐寒家的住址。   “先去医院。”许湳柏径自否决了她的请求,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韩暖猛地绷直又放松的身体,   “毕竟是我撞了你,我可不希望事后被追责。”   混蛋!他明明就是在逗弄自己!   韩暖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类似“猫逗老鼠”的恶劣光芒,但她却不能发脾气。   乖乖地被带去了医院,接受了一系列检查,确定都没有什么大碍后,韩暖就被留在了医院。   许湳柏给她申请了一个星期的入院休养,但她并不领情,直接偷溜了出来。   拿着从许湳柏钱包里偷摸来的几张红票子,韩暖直接打车去了沐寒家里。   隔着大老远,就看见那栋小洋房冒出的滚滚浓烟。   她心神俱裂,下了车就急急地往那跑,因为房子靠近郊外,所以消防火警还没有赶到。   “你这小子,还真狠。”   林荫小路尽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韩暖一个激灵,快速地躲进了灌木丛里。   三个男人结伴走近,其中两个她认识,正是张福采和王志文,另一个面貌陌生的,年龄大约在二十[八]九,模样俊秀,哆哆嗦嗦地跟在后面,赔笑着,时不时还擦擦额头的汗。   “为了钱,连自己姐姐都不放过,钟明初,要不你干脆加入我们的组织吧?”看着他胆小的样子,张福采眼底不屑,嘴上却威胁道,“不然,我们也不放心让你继续活着。”   “好的,好的。”感受到他露出的杀意,钟明初果断应了下来,“大哥,以后我都听你的,你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你叫我——”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先回去等消息,警察很快就会找你了解情况,该说的不该说的,你自己掂量掂量。等风头过了,我让小王去找你。”   “好,好。”   ……   三个人越走越远,交谈的声音也渐渐弱下来。   灌木丛后的韩暖攥紧了小手,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这就是人性?为了金钱,为了活命,自私到连亲人都可以毫不手软地害死,简直禽兽不如!   就是从这一刻起,她开始觉得人跟畜生没什么不同,相比起来,畜生更加可爱,因为人虚伪起来,随时都可能在背后捅你一道,防不胜防。   韩暖趴在那很久,直到手脚僵硬,她才吃力地爬起来,悄悄地离开了。   她知道,沐家夫妻,沐寒的父母已经遇害了。   许湳柏……   她想起了那个男人,他救了自己,她本该感激涕零,但要不是他非拉着自己去医院,或许,她是可以救下沐扬和钟明初的,至少可以提醒他们小心黑色曼陀罗的人。   韩暖的心底十分复杂,明明是恩人,她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丝丝恨意,大大的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空洞极了。   现在,她该去哪?回家?   不!不能就这么回去!她要报仇,为沐家三口报仇!   哪怕付出再惨烈的代价,她也要让黑色曼陀罗在这个世界上烟消云散!   那些畜生,有什么资格活着?   她一步一步地走着,脚步越来越坚定,仿佛有一道火焰从她身上渐渐升腾起来,就像恶魔的爪子一般,狰狞恐怖。   小小的身躯消失在林荫小路尽头。   未来,像一团黑色的暗影,将她笼罩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挣脱,也不想挣脱。这场火,烧毁了沐家,也烧毁了她心底唯一的善良。   从今天起,她不是韩暖,而是沐寒。   韩暖死在了这个冬天,而她,要代替沐寒活下去,用沐寒这个名字,永永远远地活下去,直到黑色曼陀罗毁灭,直到那些背叛她的人,不复存在。   小寒,你不是喜欢韩暖吗?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分享姓名,也分享生命。   你在天上,会开心吗?    ☆、番外:韩沉   在被从警局放出来后,韩沉就辞去了警察的工作。   他在家呆了一个星期,从白天睡到黑夜,再从黑夜睡到了白天。他一直断断续续地梦到小时候发生的事,小暖失踪时的情景,还有后来发生的一切一切。   一个星期后,他躺在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突然就想明白了。   小暖给自己设了一个死局,王志文的遗书、天台上打斗的痕迹,甚至尸体的指甲缝里还有自己的毛发,她从一开始,就算好了一切。   而果然,所有的一切都按她设定的发展了下去。就连艾森威号的爆炸,都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要不然他不会那么容易就着了道。   但她还是放过了自己,那些邮递到警局的证据,只有她有。   她本来可以毁掉,然后看着自己被战友抛弃,被自己坚持的正义抛弃,被爱人和亲人抛弃,但她还是心软了。   虽然他无罪释放了,但他的信念,也坍塌了!   那些他以为的正义,真的就是正义吗?那些他以为的罪人,真的就是罪人吗?法律,真的是用来惩恶扬善的吗?   亦或许,法律只是当权者的工具?用来管辖弱势群体,然后他们自己超脱于法律之外,扮演着道貌岸然的救世主的角色?   而十年前的那场绑架拐卖,真的就像自己看到的那般简单吗?   黑色曼陀罗的人,为什么会找上小暖?游乐场里的小孩那么多,摩天轮那又是游乐场里最热闹的一处,只要是稍微有点头脑的人,是绝对不会选择在那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冒险绑走一个小女孩的。   如果……如果他不是随机选取目标,而是从一开始就冲着小暖去的话,那就说的通了!   他一定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亦或许不止一人!   想到这,韩沉猛地从床上挺身起来,他大步走到窗户边,一把拉开窗帘。   刺目的阳光从外头一下子照了进来,韩沉不自主地眯上眼,视觉被短暂的剥夺,脑海里却走马观花般地闪过了韩暖出事前的一举一动。   出事的前几天,韩暖拦住了想要出门的他问了这么一句话。   ——“哥哥,你知道黑色曼陀罗的标记吗?”   ——“听说他们身上都会纹一朵黑色的曼陀罗花。”   ——“哦。”   他那时漫不经心,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如今电光火石间想起来,当时小暖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了然,又似乎是惊讶。这其中一定有很大的问题,她为什么会问到黑色曼陀罗?而就在这之后不久,恰好就是黑色曼陀罗绑走了她!   说是巧合,没人会信。   仔细想想,那天,那天……韩暖刚从韩叔家回来,突然就问了这个!   难道!   韩沉突然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战栗了起来,一股寒意席卷了他的后背,他颤抖着手指点燃了一根烟。   他又想起了王志文临死前的那番话——   “韩沉,你想知道当年是谁,拐走了你妹妹吗?他不在名单里面。”   “可惜,你永远不会知道。”   如果,那个人是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自己永远不会怀疑的那个人……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六年前在警方那么严密的布置下,黑色曼陀罗还能暗度陈仓,将主要人员悄无声息地转移出去。   颤巍巍地吸了一口烟,韩沉转头瞭望远处滚滚流逝的岚江,突然觉得无比的悲哀,明明外头阳光明媚,他却像被最深沉的黑暗包裹着,寒意一丝一丝地从脚底渗了上来。   他的背后,仿佛有一头地狱犬在虎视眈眈,那腥臭的气味,那如毒蛇般冰凉的眼神,让他接近窒息。   许久,他才拿出手机拔了个电话。   “喂,韩叔。”   ……   三日后,贝市警察局局长韩林因心脏病突发,逝世,享年53岁。   这位在职时期兢兢业业的人民公仆,被无数贝市的居民悼念,他的名字,被刻在了纪念碑上,永远供人怀念。   但那块碑文之下,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将永远不为人知。   这个世界,不为因为他生而改变,也不会因为他死而改变,耶稣以身受难,只为了天堂之门的再度开启,但欲望与贪婪,就像是人与生俱来的影子,从不因光明的到来而消失。   愈是推崇的东西,消亡的愈快。   这个世界,在神的眼里,就是一场最盛大的虚伪。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到这里,真的要结束啦!谢谢大家这些日子的支持和陪伴,希望看文的亲们多多少少能从中得到一些感悟或是满足,也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学习工作都开心顺利。如果某一天我们又因为某篇文聚在一起,那真的就是缘分了。网络世界那么大,咱们有缘再聚!骨白~~~~~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